唐代三俊,又被称为“翰林三俊”,因李绅、李德裕、元稹同为翰林学士,又因为他们生活在唐朝的长庆年间,所以又被称为唐代“长庆翰林三俊”。李绅、李德裕、元稹三人是中国文学史中无法忽视的三个名字,因为他们在唐代文坛书写了厚重辉煌的篇章。三人同为翰林学士,这使得他们的入仕怀有昂扬进取的心态,也给他们的创作注入积极用世的精神。三俊彼此呼应唱和,形成了一股合力,影响了当时的文学风貌。所以“唐代三俊”在唐代文学史上构成了一支特殊的文学群体,在唐代文坛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所属朝代:唐代
所属文学时期:隋唐五代文学
同时期作家:元稹、白居易
李绅(772年—846年)生于唐大历七年(772年),亳州谯(今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人,生于乌程县(今浙江省湖州市),中书令李敬玄之曾孙。父李晤,历任金坛、乌程、晋陵(今常州)等地县令。李绅幼年丧父,由母教以经义。青年时目睹农民终日劳作而不得温饱,以同情和愤慨的心情,写出了千古传诵的《悯农》诗2首,内有“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名句,被誉为悯农诗人。贞元二十年(804)李绅再次赴京应试,未中,寓居元稹处。曾为元稹《莺莺传》命题,作《莺莺歌》,相得益彰,流传后世。元和元年(806年)中进士,补国子监助教。 后离京至金陵,入节度使李掎幕府。因不满李掎谋叛而下狱。李掎被杀后获释,回无锡惠山寺读书。元和四年赴长安任校书郎,与元稹、白居易共倡新乐府诗体(史称新乐府运动),作有《乐府新题》20首。 元和十四年升为右拾遗。元和十五年任翰林学士,卷入朋党之争,为李(德裕)党重要人物,任御史中丞、户部侍郎等要职。与李德裕、元稹被誉为三俊。长庆四年(824年),李党失势,李绅被贬为端州(今广东肇庆)司马。放逐期间,李绅写了不少描绘路途艰险、发泄心中怨气的诗文。自宝历元年(825年)至太和四年(830年),李绅历任江州刺史、滁州刺史、寿州刺史,处境有所改善。太和七年,李德裕为相,起用李绅任浙东观察使。开成元年(836年)任河南尹(管理东都洛阳的长官),旋又任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宋毫汴颖观察使。开成三年八月,编《追昔游诗》3卷,并作序。诗序历述从少年起至入汴止的经历。开成五年任淮南节度使,后入京拜相,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继又晋升为尚书右仆射门下侍郎,封赵国公。居相位4年。会昌四年(844年)因中风辞位。后又出任淮南节度使。会昌六年病逝扬州,终年74岁。赠太尉,谥文肃。作品流传至今的有《追昔游诗》3卷、《杂诗》1卷,收录于《全唐诗》。另有《莺莺歌》,保存在《西厢记诸宫调》中。
唐朝时候,亳州出了一名大诗人,名叫李绅。李绅自幼好学,二十七岁中了进士,皇帝见他学识渊搏,才学
出众,招官翰林学士。 有一年夏天,李绅回故乡亳州探亲访友。恰遇浙东节度使李逢吉回朝奏事,路经亳州,二人是同榜进士,又是文朋诗友,久别重逢,自然要盘桓一日。这天,李绅和李逢吉携手登上城东观稼台。二人遥望远方,心潮起伏。李逢吉感慨之余,吟了一首诗,最后两句是:“何得千里朝野路,累年迁任如登台。”意思是,如果升官能象登台这样快就好了。李绅此时却被另一种景象感动了。他看到田野里的农夫,在火热的阳光下锄地,不禁感慨,随口吟道: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逢吉听了,连说:“好,好!这首作得太好了!一粥一饭得来都不易呀!”
李绅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吟道: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李逢吉一听,这不是在揭朝廷的短吗?这小子好大胆,回到书房,李逢吉对李绅说:“老兄能否将刚才吟的两首诗抄下来赠我,也不枉我二人同游一场。”李绅沉吟一下说:“小诗不过三四十字,为兄听过,自然记得,何必抄录?若一定落笔,不如另写一首相赠。”李逢吉只得说:“也好,也好。”于是,李绅又提笔写下一首:
垄上扶犁儿,手种腹长饥。
窗下织梭女,手织身无衣。
我愿燕赵姝,化为嫫女姿。
一笑不值钱,自然家国肥。
写好,递与李逢吉斧正。李逢吉看了,觉得这首诗在指责朝廷方面,比上两首更为具体。第二天,李逢吉便辞别李绅,离亳进京了。李逢吉表面上对李绅很好,可内心里却想拿他作垫脚石,再高升一级。他回到朝中,立即向皇上进谗说:“启禀万岁,今有翰林院学士李绅,写反诗发泄私愤。”武宗皇帝大吃一惊,忙问:“何以见得?”李逢吉连忙将李绅诗奉上。武宗皇帝召李绅上金殿,拿出那首诗来,
李绅看看,说道:“这是微臣回乡后,看到民生疾苦,即情写下的,望陛下体察!”武宗说:“久居高堂,忘却民情,朕之过也,亏卿提醒。今朕封你尚书右仆射,以便共商朝事,治国安民。”李绅叩头道:“谢皇上!”武宗又道:“此事多亏李逢吉举荐。”李绅则对李逢吉感激不尽。而李逢吉呢,听说李绅反而升了官,又惊又怕,正胆颤心惊,李绅却登门向他表示谢意。李逢吉更是蒙在鼓里,只好哼之哈之。不久,李逢吉被调任为云南观察使,降了官。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李绅的三首悯农诗,千百年来人们只见到前两首。第3首《悯农诗》被传到皇宫,直到近代,人们才在敦煌石窟中的唐人诗卷中发现。
李绅为人刚直,当谏官时得罪过一个显官李逢吉。李逢吉趁敬宗刚登基,就参了李绅一本,敬宗就找个借口把李绅贬为瑞州司马。李绅被贬,一路上翻山越岭到了康州。康州到瑞州没有旱路,只有一条水路——康河,而康河水浅难以行舟。地方官说:“李司马有所不知。这康河有条老雌龙,这河水涨不涨,全看它高兴不高兴。康州人凡有急事上端州,都备下三牲礼品,上媪龙祠去求水,只要老龙高兴,马上河水就涨。李司马,你不如备上礼品,上媪龙祠祷求一番,试试如何。”李绅说:“礼品还分多寡么?”“礼品多,水涨得就大就快,礼品少了,恐怕就不好讲了。”
李绅勃然大怒,说道:“世上贪官污吏勒索百姓,犹令人愤恨,没想到龙为一方之神,竟也如贪官恶吏一般,可愤可恼,我偏不上贡,还要作文骂它一顿!”
地方官连忙说:“司马千万不可莽撞!惹恼了老龙,恐怕要误大人行期……”
李绅说:“当今天子恼我,尚不过把我贬到端州,水中一鳞虫,看它能奈我何?”来到媪龙祠,李绅命书僮摆出文房四宝,研好墨,伸好纸,手指着老龙塑像,写道:“生为人母,犹怜其子,汝今为龙母,不独不怜一方子民,反效尘世贪官恶吏刮民骨髓,岂不耻为龙乎……倘不,吾当上表天庭,陈尔劣迹,定伐鳞革甲,汝不惧雷霆耶?”写好,在老龙面前点火焚了,一道清烟升起。地方官吓坏了:“李司马,可闯大祸了!这老龙十分灵验,你这檄文一下,恐三月也涨不了水啦!”李绅傲然一笑,说:“误了行期,大不了丢了这顶乌纱帽。要是惹恼了我,拼着一死,我也要毁了这老龙祠,教世人不信这等恶神!”话没落音,家人禀道:“老爷,河水涨了!河水涨了!”
果然,汹涌大水从媪龙祠后滚滚而出,片刻之间,康河成了十几丈宽,深不见底的大河。地方官又惊又喜,喃喃说道:“难道老龙也怕李司马的檄文么?”
《云溪友议》中记载,李绅发迹之前,经常到一个叫李元将的人家中作客,每次见到李元将都称呼“叔叔”。李绅发迹之后,李元将因为要巴结他,主动降低辈分,称自己为“弟”、为“侄”,李绅都不高兴,直到李元将称自己为“孙子”,李绅才勉强接受。
还有一个姓崔的巡官,与李绅有同科进士之谊,有一次特地来拜访他,刚在旅馆住下,家仆与一个市民发生争斗。得知是宣州馆驿崔巡官的仆人,李绅竟将那仆人和市民都处以极刑,并下令把崔巡官抓来,说:“过去我曾认识你,既然来到这里,为何不来相见?”崔巡官连忙叩头谢罪,可李绅还是把他绑起来,打了20杖。崔巡官被送到秣陵时,吓得面如死灰,甚至不敢大哭一声。当时人们议论纷纷:“李绅的族叔反过来做了他的孙子,李绅的友人成了被他流放的囚犯。”
由于李绅为官酷暴,当地百姓常常担惊受怕,很多人甚至渡过长江、淮河外出逃难,下属向他报告:“本地百姓逃走了不少。”李绅道:“你见过用手捧麦子吗?饱满的颗粒总是在下面,那些秕糠随风而去,这事不必报来。”
李绅实为李党骨干
发迹后的李绅热衷于拉帮结派。唐朝中晚期,士族势力逐渐衰微,庶人阶层通过科举进入了政权的核心。而原来掌握大权的士族又不甘心放弃政权,于是同庶人出身的官员争夺权力。士族官员以李德裕为首,故称李党。庶人官员以牛僧孺为首,故称牛党。牛李两党水火不容,双方互相倾轧了近40年,史称“牛李党争”。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权力斗争中,李绅紧跟李党老大李德裕,是李党中的骨干分子。
一意孤行酿成一生最大污点。
李绅一生中最大的污点,是他晚年经手的“吴湘案”。唐武宗会昌五年(845年),74岁高龄的李绅出任淮南节度使。其时,扬州江都县尉吴湘被人举报贪污公款、强娶民女。李绅接报后立即将吴湘逮捕下狱,判以死刑。但此案上报到朝廷后,谏官怀疑其中有冤情,朝廷便派遣御史崔元藻前往扬州复查。崔元藻调查后发现,吴湘贪赃属实,但款项不多,强娶民女之事则不实,所以罪不至死。但李绅却一意孤行,强行将吴湘送上了断头台。
按照奏章中的说法,事情的起因是扬州都虞侯刘群欲娶流落广陵的美女阿颜。不料阿颜的养母却悄悄把阿颜嫁给了江都县尉吴湘,刘群闻讯后非常气愤,就唆使他人举报吴湘贪污公款、强娶民女。《册府元龟》中的说法是,李绅欲夺阿颜献给李党老大李德裕,所以一心想干掉吴湘这个绊脚石。
有人认为,这种说法不见得真实。毕竟李绅和李德裕都是老之将死之人(李绅在此事后第二年就死了,李德裕死于五年后),不太可能为争夺一美貌女子谋人性命。而且,李绅家中私妓成群,完全没有必要夺人所爱。诗人刘禹锡吟了一首《赠李司空妓》:“高髻云鬓新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李绅见刘禹锡如此着迷,便将自己的家妓送给了刘禹锡。所以,李绅还没有疯狂到想把所有的貌美女子都占为己有的地步。
还有人认为,李绅执意处死吴湘,是为讨好李党老大李德裕而实施的一次报复行动。吴湘的叔父吴武陵当年得罪过李德裕的老爸李吉甫,两家是世仇。为了取悦李德裕,李绅将吴武陵的侄子吴湘也列为报复对象,因而罗织罪名,处其死刑。
大中元年(847年),“吴湘案”终于得到平反。这时李绅虽已去世,但按照唐朝的规定,酷吏即使死掉也要剥夺爵位,子孙不得做官,因此,死去的李绅受到了“削绅三官,子孙不得仕”的处罚。
以下三本书籍详细记载了李绅传记
《追昔游集》自序
追昔游,盖叹逝感时,发于凄恨而作也。或长句,或五言,或杂言,或歌或吟,或乐府齐梁,不一其词,乃由牵思所属耳。起梁汉,归谏垣,升翰苑,承恩遇,歌帝京风物,遭谗邪 播越,历荆楚,涉湘沅,逾岭峤,抵荒陬,止高要,移九江,泛五湖,过钟陵,溯荆江,守滁阳,转寿春,改宾客,留洛阳,廉会稽,过梅里,遭谗者再为宾客分务,归东周,擢川守,镇大梁,词有所怀,兴生于怨,故或隐或显,不常其言,冀知音于异时而已!开成戊午岁秋八月。(原刻本《全唐文》卷六百九十四)
《旧唐书·李绅传》
李绅,字公垂,润州无锡人。本山东著姓。高祖敬玄,则天朝中书令,封赵国文宪公,自有传。祖守一,成都郸县令。父晤,历金坛、乌程、晋陵三县令,因家无锡。 绅六岁而孤,母卢氏教以经义。绅形状眇小而精悍,能为歌诗。乡赋之年,讽诵多在人口。元和初,登进士第,释褐国子助教,非其好也。东归金陵,观察使李爱其才,辟为从事。绅以所为专恣,不受其书币,(锜)怒,将杀绅,遁而获免。诛,朝廷嘉之,召拜右拾遗。
岁余,穆宗召为翰林学士,与李德裕、元稹同在禁署,时称三俊,情意相善。寻转右补阙。长庆元年三月,改司勋员外郎、知制诰。二年二月,超拜中书舍人,内职如故。俄而稹作相,寻为李逢吉教人告稹阴事,稹罢相,出为同州刺史。时德裕与牛僧孺俱有相望,德裕恩顾稍深。逢吉欲用僧孺,惧绅与德裕沮于禁中。二年九月,出德裕为浙西观察使,乃用僧孺为平章事,以绅为御史中丞,冀离内职,易掎摭而逐之。乃以吏部侍郎韩愈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放台参。知绅刚褊,必与韩愈忿争,制出,绅果移牒往来,论台府事体。而愈复性讦,言词不逊,大喧物论,由是两罢之。愈改兵部侍郎,绅为江西观察使。天子待绅素厚,不悟逢吉之嫁祸,为其心希外任,乃令中使就第宣劳,赐之玉带。绅对中使位诉其事,言为逢吉所排,恋阙之情无已。及中谢日,面自陈诉,帝方省悟,乃改授户部侍郎。
中尉王守澄用事,逢吉令门生故吏结托守澄为援以倾绅,昼夜计划。会绅族子虞,文学知名,隐居华阳,自言不乐仕进,时来京师省绅。虞与从伯耆、进士程昔范皆依绅。及耆拜左拾遗,虞在华阳寓书与耆求荐,书误达于绅。绅以其进退二三,以书诮之,虞大怨望。及来京师,尽以绅尝所密话言逢吉奸邪附会之语告逢吉,逢吉大怒,间计于门人张又新、李续之,咸日:“缙绅皆自惜毛羽,孰肯为相公搏击,须得非常奇士出死力者。有前邓州司仓刘栖楚者,尝为吏,镇州王承宗以事绳之,栖楚以首触地固争,而承宗竟不能夺,其果锐如此。若相公取之为谏官,令伺绅之失,一旦于上前暴扬其过,恩宠必替。事苟不行,过在栖楚,亦不足惜也。”逢吉乃用李虞、程昔范、刘栖楚,皆擢为拾遗,以伺绅隙。
俄而穆宗晏驾,敬宗初即位,逢吉快绅失势,虑嗣君复用之,张又新等谋逐绅。会荆州刺史苏遇入朝,遇能决阴事,众问计于遇。遇曰:“上听政后,当开延英,必有次对官,欲拔木塞源,先
以次对为虑,余不足恃。”群党深然之,逢吉乃以遇为左常侍。王守澄每从容谓敬宗曰:“陛下登九五,逢吉之助也。先朝初定储贰,唯臣备知。时翰林学士杜元颖、李绅劝立深王,而逢吉固请立陛下,而李续之、李虞继献章疏。”帝虽冲年,亦疑其事。会逢吉进拟,言李绅在内署时,尝不利于陛下,请行贬逐。帝初即位,方倚大臣,不能自执,乃贬绅端州司马。贬制既行,百僚中书贺宰相,唯右拾遗吴思不贺。逢吉怒,改为殿中侍御史,充入吐蕃告哀使。绅之贬也,正人腹诽,无敢有言,唯翰林学士韦处厚上疏,极言逢吉奸邪,诬摭绅罪、语在《处厚传》。天子亦稍开悟。会禁中检寻旧事,得穆宗时封书一箧。发之,得裴度、杜元颖与绅三人所献疏,请立敬宗为太子。帝感悟兴叹,悉命焚逢吉党所上谤书,由是谗言稍息,绅党得保全。及宝历改元大赦,逢吉定赦书节文,不欲绅量移,但云左降官已经量移者与量移,不言左降官与量移。韦处厚复上疏论之,语在《处厚传》。帝特追赦书,添节文云“左降官与量移”。绅方移为江州长史。再迁太子宾客,分司东都。
大和七年,李德裕作相。七月,检校左常侍、越州刺史、浙东观察使。九年,李训用事,李宗闵复相,与李训、郑注连衡排摈德裕罢相,绅与德裕俱以太子宾客分司。开成元年,郑覃辅政,起德裕为浙西观察使,绅为河南尹。六月,检校户部尚书、汴州刺史、宣武节度、宋亳汴颍观察等使。二年,夏秋旱,大蝗,独不入汴、宋之境,诏书褒美。又于州置利润楼店。四年,就加检校兵部尚书。武宗即位,加检校尚书右仆射、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知淮南节度大使事。会昌元年,入为兵部侍 郎、同平章事,改中书侍郎,累迁守右仆射、门下侍郎、监修国史、上柱国、赵国公,食邑二千户。四年,暴中风恙,足缓不任朝谒,拜章求罢。十一月,守仆射、平章事,出为淮南节度使。六年,卒。
绅始以文艺节操进用,受顾禁中。后为朋党所挤,滨于祸患。赖正人匡救,得以功名始终。殁后,宣宗即位,李德裕失势罢相,归洛阳,而宗闵、嗣复之党崔铉、白敏中、令狐綯欲置德裕深罪。大中初,教人发绅镇扬州时旧事,以倾德裕。初,会昌五年,扬州江都县尉吴湘坐赃下狱,准法当死,具事上闻。谏官疑其冤,论之,遣御史崔元藻复推,与扬州所奏多同,湘竟伏法。及德裕罢相,群怨方构,湘兄进士汝纳诣阙诉冤,言“绅在淮南恃德裕之势,枉杀臣弟”。德裕既贬,绅亦追削三任官告。(卷一七三)
《唐才子传·李绅传》
绅字公垂,亳州人。元和元年,武翊黄榜进士,与皇甫(氵是)同年,补国子助教。穆宗召为翰林学士,累迁中书舍人。武宗即位,拜中书侍郎、平章事。绅为人短小精悍,于诗特有名,号短李。与李德裕、元稹同时称三俊。集名《追昔游》,多纪行之作。又批答一卷,皆传。初为寿州刺史,有秀才郁浑,年甫弱冠。应百篇科。绅命题试之,未昏而就,警句佳意甚多,亦有集,今传。(元·辛文房)
《悯农二首》
(一)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二)
春种一粒粟,
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
农夫犹饿死。
赏析
第一首诗是写劳动的艰辛,劳动果实来之不易。第一、二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描绘出在烈日当空的正午,农民仍然在田里劳动,这两句诗选择特定的场景,形象生动地写出劳动的艰辛。
有了这两句具体的描写,就使得第三、四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感叹和告诫免于空洞抽象的说教,而成为有血有肉、意蕴深远的格言。 这首诗没有从具体人、事落笔,它所反映的不是个别人的遭遇,而是整个农民的生活和命运。诗人选择比较典型的生活细节和人们熟知的事实,深刻揭露了不合理的社会制度。
在表现手法上,作者采用相互对比,前后映衬的方法,不仅给人以鲜明强烈的印象,而且发人深省,将问题留给读者自己去思考,从而取得更好的效果。
第二首是一首揭露社会不平、同情农民疾苦的诗,着重写旧社会农民所受的残酷剥削。
悯农
第一、二句“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以“春种”“秋收”,概写农民的劳动。从“一粒粟”化为“万颗子”,形象地写出丰收的景象。第三句“四海无闲田”,更写出全国的土地都已开垦,没有一处田地闲置着。此句与前两句的语意互相补充,进而展现出硕果累累,遍地金黄的丰收景象。劳动人民辛勤劳动创造出如此巨大的财富,在丰收的年头,照理该丰衣足食了吧?谁知结句却是“农夫犹饿死”。这真是触目惊心!一个“犹”字,发人深思:到底是谁剥夺了劳动成果,陷农民于死地呢?“犹饿死”三字极为深刻地揭露了社会不平,凝聚着诗人强烈的愤慨和真挚的同情。
《悯农二首》不是通过对个别的人物、事件的描写体现它的主题,而是把整个的农民生活、命运,以及那些不合理的现实作为抒写的对象。这对于两首小诗来说,是很容易走向概念化、一般化的,然而诗篇却没有给人这种感觉,这是因为作者选择了比较典型的生活细节和人们熟知的事实,集中地刻画了那个畸形社会的矛盾,说出了人们想要说的话。所以,它亲切感人,概括而不抽象。
诗人还用虚实结合、相互对比、前后映衬的手法,增强了诗的表现力。因此它虽然是那么通俗明白,却无单调浅薄之弊,能使人常读常新。在声韵方面诗人也很讲究,他采用不拘平仄的古绝形式,这一方面便于自由地抒写;另一方面也使诗具有一种和内容相称的简朴厚重的风格。两首诗都选用短促的仄声韵,读来给人一种急切悲愤而又郁结难伸的感觉,更增强了诗的艺术感染力。
《宿扬州》
江横渡阔烟波晚,潮过金陵落叶秋。
嘹唳塞鸿经楚泽,浅深红树见扬州。
夜桥灯火连星汉,水郭帆樯近斗牛。
今日市朝风俗变,不须开口问迷楼。
译文:
金秋时节,长江横卧,渡口宽广,行船至此闻鸿雁高亢地鸣叫,飞过扬州的上空,停下船来,跃是天晚,但也还能看到“浅深红树”,而这时已是灯火辉煌,星火满天了,动静之中,扬州夜晚浑成阔大的境界、灿烂繁华跃然纸上。时代变迁,风气在改,过去的迷楼已变得平平经常。
松之生也,於岩之侧。流俗不顾,匠人未识,无地势以?容,有天机而作色。徒观其贞枝肃矗,直干芊眠。倚层峦则捎云蔽景,据幽涧则蓄雾藏烟。穹石盘薄而埋根,凡经几载;古藤联缘而抱节,莫记何年。於是白露零,凉风至。林野惨栗,山原愁悴。彼众尽於元黄,斯独茂於苍翠。然後知落落高劲,亭亭孤绝。其为质也,不易叶而改柯;黄为心也,甘冒霜而停雪。叶幽人之雅趣,明君子之奇节。若乃确乎不拔,物莫与隆。阴阳不能变其性,雨露所以资其丰。擢影後凋,一千年而作盖;流形入梦,十八载而为公。不学春开之桃李,秋落之梧桐。乱曰:负栋梁兮时不知,冒霜雪兮空自奇。谅可用而不用,固斯焉而取斯。
善歌如贯珠赋(以“声气圆直,有如贯珠”为韵)
歌者达其志,曲者导其情。方假象以微妙,将类珠而取明。於以遂条畅,於以考清贞。扬穆穆之音,端而陈德;审累累之节,贯以成声。且夫发深诚,表和气。惟中规之可法,谅径寸而同贵。俨然在上,初宛转以凝旒;肃若飘空,想荧煌而动纬。惟乙所传,宜商有焉。温良则无类於曲,含畅则有取於圆。雅调相依而沥沥,清音迭奏而绵绵。乍起黄锺,疑蚌开而色烂;将吟绿水,如浦沉而影连。美乎回若循环,疏非掩抑。声既发而明朗,珠既贯而弦直。九功是阐,同在握以腾光;三叹屡闻,非暗投而改色。其曲弥清,基音弥久。驰熠熠以交映,度连连而相受。出乎口吻,元珠莫睹於可闻;入彼虚无,象罔虽求而何有。故能直己中奋,和心外舒。咄长言而皎矣,务妙转以绳如。聆湛露之终,光悬瑞景;体横汾之末,目驻神居。斯可以正烦浊,别流玩。阳春续响於孤绝,白雪连耀於璀璨。虽闻唱以殊声,终合音於共贯。是知大雅含象,清明式符。曲折而必遵於道,周圆而可法於珠。俾将继声者识乎有曲,审音者知我无渝。
门下:王者统驭万宇,缉熙庶政,必有文武全器,柱石之臣,出壮藩岳,入和台鼎,使其效彰中外,声播华夷,所居而人心自宁,所莅而军令自肃,克是任者,其惟至公。开府仪同三司守司徒兼中书令上柱国许国公食邑三千户韩宏,受天地凝粹之气,得山川崇深之灵,厚其体而庄其容,虚其心而宏其量。早洞戎韬之略,久膺节制之权,隐然大梁,克有成绩。及功宣荡寇,志展勤王,恳申恋阙之诚,竟遂来朝之礼,位高百辟,荣冠一时,恩极而愈恭,名光而益励。朕方欲树以垣翰,仗乎贤,乃眷关河之首,实惟股肱之郡,自昔重寄,无非元勋,是用命以上公,复兹雄镇。於戏!顷居东夏,父子偕分阃之荣,今处近郊,伯仲并登坛之贵,道苟积於忠实,顾何爱於宠章。往惟钦哉,副我明命。可守司徒兼中书令河中尹充河中晋绛慈隰等州节度观察处?等使,散官、勋、封如故。主者施行。
据《六典》:隋?谏大夫七人,从四品上。大历二年,升门下侍郎为正三品,两省遂阙四品,建官之道,有所未周。《诗》云:“衮职有阙,仲山甫补之。”周汉大臣,愿入禁闼,补实拾遗。张衡为侍郎,为居帷幄,从容讽谏。此皆大臣之任。故其秩峻,其行重,则敬其言而行其道。况謇谔之地,宜老成之人,秩未优崇,则难用耆德。其谏议大夫,望依隋氏旧制,升为从四品,分为左右,以备两省四品之阙,向後与丞郎出入迭用,以重其选。又御史中丞为大夫之贰,缘大夫秩崇,官不常?,中丞为宪台之长。今寺监少卿、少监、司业、少尹,并为寺署之贰,皆为四品,中丞官名至重,见秩未崇,望升为从四品。
请户部分判度支奏
南宫六曹,皆有职分,各责官业,即事不因循。近者户部度支,多是诸军奏请,本司郎吏,束手间居。今後请祗令本行分判,委中书门下简择公干才器相当者转授。
对罢役务农论象肉刑判
得户部仪,请罢秦中百役,专务农计,其人可止。关东转漕长吏云:“兵满近郊,农人未复,恐不足支国用。”又甲与乙俱献书,甲请复象刑,云“行之已久,人必自化”,乙请复肉刑,云“三代旧法,所活甚多”,大理议俱不中。
四徵不庭,钱谷是贵;百王所切,刑法其难。将哀挽粟之劳,同举赭衣之论,顾兹建议,惟彼献书。职劳不来,既有东人之叹,惟命难继,永瞻缇萦之感。岂擢发之未允,何次骨之攸闻?澶漫胃川,曾莫顾其千亩;刻深秦法,且不愧於多端?应缘兵未解鞍,衣迷祓衤?,人犹拔剑,法异墨?,计必平均,不应瘠鲁肥杞,令资禁止,何必噬肤刖足。况国家俭啬寡欲,好生恶死,永怀其祸,每捐无益之功,尚愧论兵,岂命有司之杀。职由是举,合量出入,德用不扰,当测浅深。减功┰劳,既令戎祀能纪;揆今酌古,必使宪章不坠。三辅长吏,不牵复於所司,千代宏纲,兼行之於圣日。
追昔游,盖叹逝感时,发於凄恨而作也。或长句,或五言,或杂言,或歌或乐府、齐梁,不一其词,乃由牵思所属耳。起梁?,归谏署,升翰苑,承恩遇,歌帝京风物,遭谗邪,播历荆楚,涉湘沅,逾岭峤荒陬,止高安,移九江,泛五湖,过锺陵,溯荆江,守滁阳,转寿春,改宾客,留洛阳,廉会稽,过梅里,遭谗者再,宾客为分务,归东周,擢川守,镇大梁,词有所怀,兴生於怨。故或隐显不常其方,冀知者於异时而已。开成戊午岁秋八月。
如来以万门万行,普示群生,随其性根,用假方便。水月观象,万泉俱鉴,识真如者,知非在水;慧灯传照,百千同朗,识佛智者,知灯在觉。是以如来开三乘谕,演菩提旨,传十二轮,度生死海。是经之要妙,诸佛之心印,卷舒万法,彰示凡圣,信解得入,入为真谛。无我无我,无为无为,无生无生,无灭无灭。诸佛如来,不以寂灭自乐,无生自处,故理生灭,以示群迷,入烦恼中,解众生缚,入有相中,示众生灭。是以诸佛如来,以一切众生烦恼苦海、无明罪垢为解脱方便,故经有火宅、穷子,以宏法谕。有众生,有烦恼,离烦恼即诸佛,有烦恼即众生。烦恼盖缠,不知明觉,如寐如病。佛为解寐疗病,众生昏业,不能解释,故如来广清净教,开是经典,用晓迷愚,以示方便。闻是经者,发菩提心,持是经者,入如来智,一礼一敬,皆资胜因。刻於贞厂,瞻仰常睹,表佛慈旨,无言现言,刊诸莲宫,永乘福慧。太和六年岁在壬子七月既望缺之二日书。
濠城之西北隅,爽耸四达,纵目周视,回环者可数百里而远。尽彼目力,四封不阅,尝为废墉,无所伫望。郡守彭城刘君字嗣之理郡之二载,步履所及,悦而创亭焉。丰约广袤,称其所便,栋士梯陛,依墉以成。崇不危,丽不侈,要以列宾筵,可以施管磬。云山左右,长淮萦带,下绕清濠,旁阚城邑,四封五通,皆可洞然。太和七年春二月,绅法铧东洛,路出於濠,始登斯亭,周目四瞩。美乎哉:台视和气,夏日居高明,秋以阅农功,冬以观肃成,盖君子布和求瘼之诚志,岂徒纵目於白雪,望云於黄鹤?庾楼夕月,岘首春风,盖一时之胜爽,无四者之眺临。斯亭之佳景,固难俦俪哉!淮柳初变,濠泉始清,山凝远岚,霞散馀绮。顾馀尝为玉堂词臣,笔砚犹在,请书亭表事,刻石记言。癸丑岁建卯月七日,赵郡李绅书。
自造父、刘累殁,豢氏不副,龙不复扰,隐去莫狎。往时见,史必书志。代以目识者寡之,故工得以诡乱形状,神其变化,彪炳五色,逾远真像。盖上飞於天,晦隔层云,下归於泉,深入无底,考之丹青,难以徵验。好事者张其画以示群目,观者或骇,疑得其状。长洲令厅北庑有画蛟龙六焉,元素异鳞,状殊质怪。骧首拖尾,似随风雷,乘栌薄楣,若轶云雨。燕省惧栖其上,蝼蚁罔缘其侧。目视光射,莹无流尘,伸盘逶迤,如护榱栋。每飞雨度牖,疏云殷空,鳞鲜耀阴,顾壁疑拔。志其侧曰:“僧繇弗兴之旧度模之。”不知何人也。二工图龙,天与幽思。今是壁指远异代,继之图法,无谢於二子,而名漏不传,询於耆人,亦绝传记。茂宰博陵崔君据始命馀述,举丹素实验,附邑书末简,庶乎後数百年,栋宇斯变,龙亡其像,而事刻编简,繇昭昭然。时贞元癸未岁秋七月记。
会稽地滨沧海,西控长江,自大禹疏凿了溪,人方宅土,而南岩海迹,高下犹存,则司其水旱,洪为云雨,乃神龙之乡,为福之所。寺曰龙宫,龙剡之界灵芝乡嵊亭里,地形爽垲,林岭依抱。刹宇颓毁,积有年所,自创?基,三徙而安此地,像仪消化,锺磬不扬,堵波已倾,法轮莫转,老释修真,持诫兹寺,护念常启,愿兴伽蓝,而负月屡迁,物力无及。贞元十八年,馀以进士客於江浙,时适天台,与修真会於剡之阳。师言:“老禅有念,今兹果矣。後当领镇此道,幸愿建龙宫,以资福履。”馀以为孟浪之词,笑而不答。师曰:“星岁有期,愚有冥告。”Н元和三年,馀罢金陵从事,河东薛公平招游镜中,师已卧病,而约言无易。太和癸丑岁,馀自法铧洛阳承诏,以检校左骑省廉察於兹。岁逾再纪,而修真已为异物,龙宫栋宇将尽。命告坟塔,因追昔言,遂以头陀僧会真部领工人,将以蒇事。馀以俸钱三百贯(阙二字)监军使毛公承泰亦施焉以月俸,俾从事僚吏,咸同胜因。闾里慕仁,风靡争施。子来之功力云集,清凉之莲宇郁兴,浃旬而垣墉四周,逾月而栋干连合。焕矣真界,昭乎化城,择静行僧居之,以总寺事。因具香馔,告诚法王,上以资我後无疆之祚,次以资神龙水府之福,以名寺之功力,为?灵之显报。一雨之施,润洽必同,佛言龙王心力所致。七郡山泽,城邑万人,介福所安,翳我龙德。是用回此法力,永资泉宫,僧斋护念,常为仰答。馀固不敢以修真之言自伐,俾竭诚以为人,刻石记言,於寺之刹。
李相绅镇淮南。张郎中又新罢江南郡,素与李隙,事具别录。时于荆溪遇风,漂没二子,悲戚之中,复惧李之仇己,投长笺自首谢。李深悯之,复书曰:"端溪不让之词,愚罔怀怨。荆浦沈沧之祸,鄙实悯然。"既厚遇之,殊不屑意。张感涕致谢,释然如旧交,与张宴饮,必极欢醉。张尝为广陵从事,有酒妓尝好致情,而终不果纳。至是二十年,犹在席。目张悒然,如将涕下。李起更衣,张以指染酒,题词盘上,妓深晓之。李既至,张持杯不乐。李觉之,即命妓歌以送酒。遂唱是词曰:"云雨分飞二十年,当时求梦不曾眠。今来头白重相见,还上襄王玳瑁筵。"张醉归,李令妓随去。(出《本事诗》)
【译文】
李绅(相是他后来的官职)做淮南节度使,张郎中(指张又新,张曾终左司郎,时人称张郎中)在江南郡守的任上罢官。一直以来和李绅有间隙,做什么事都对着来。其人罢官后还乡,遇风翻船,淹死了两个儿子。身遭不幸,非常悲痛,又担心李绅会报复他。便给李绅写了很长的一封信,表示自己的歉疚。李绅很同情他,便在回信中说,过去争论的话,我怎么能记恨?互相之间不对的地方,我早忘光了。这样对待张郎中,李绅还觉得不够。张郎中非常感激,亲自面谢,两人释嫌和好,同旧时是朋友一样。两人经常一起高高兴兴地痛饮。张郎中曾经做过广陵从事,和一位风尘女子很要好,但相爱而不成眷属。二十年后,在李绅家喝酒,恰好相逢。四目相对,泪将欲下。李绅去换衣服,张郎中用手指蘸着酒,写词在木盘上,女子记住了词。李绅回来,张郎中端着酒杯发愁。李绅感觉出来,就叫女子唱歌佐酒。女子便唱了张郎中刚写的词:
云雨分飞二十年,当时求梦不曾眠。
今来头白重相见,还上襄王玳瑁筵。
张郎中喝得大醉,李绅让女子和他一起归去。
李德裕自幼便胸怀大志,苦心攻读经史,尤精《汉书》、《左传》,但却不喜参加科举,后以门荫入仕,补任校书郎。 元和年间,李德裕因父亲李吉甫拜相,为避嫌疑而到藩镇任职,常被各藩镇辟为从事。
元和十一年(816年),张弘靖出镇太原,担任河东节度使。李德裕被辟为掌书记,历授大理评事、殿中侍御史。元和十四年(819年),张弘靖卸任回朝。李德裕则实授监察御史,回到台省任职。
元和十五年(820年),唐穆宗继位。李德裕被召入翰林院,充任翰林学士。穆宗尚在东宫时,便素闻李吉甫之名,因此对李德裕非常器重,常让他起草朝廷的诏制典册。李德裕还被召到思政殿问对,获赐紫衣、金鱼袋,后改授屯田员外郎。
长庆元年(821年),李德裕针对当时外戚干政的现象,上疏道:“本朝旧例,驸马不得与朝廷要员相来往,玄宗年间禁止尤其严格。近日驸马常至宰相与要官私宅,有时泄露机密,交结内外,这是很大的弊病。请陛下宣示宰辅大臣,驸马等皇亲国戚,今后凡属公务就在中书省会见宰相,不要让他们造访私宅。”唐穆宗赞同。不久,李德裕改任考功郎中、知制诰。
长庆二年(822年),李德裕改任中书舍人,仍充任翰林学士。李逢吉在元和年间便与李吉甫结怨,因此指使党羽摈斥李德裕,最终李德裕被免去翰林学士之职,改授御史中丞。六月,李逢吉拜相,欲引荐牛僧孺。当时,李德裕与牛僧孺都有拜相的希望,李逢吉担心李德裕会破坏此事,便于九月将其外放为浙西观察使。牛僧孺则被授为同平章事,拜为宰相。
李德裕到浙西任职时,正值王国清兵乱之后。前任观察使窦易直竭尽府库,供给军用,致使军士骄横,府库财用拮据。李德裕躬身俭约,尽量减少开支,把节余的财物全部供养军队,尽管所给不甚丰足,将士却并无抱怨。他革除陈规陋习,以儒家伦理道德教化百姓,并对不接受教育者绳之以法。几年之内便使得江南弊风尽除。李德裕还依据方志,整顿当地祠庙,保存供奉前代名臣贤后的祠庙,其余四郡淫祠一千一十所全部拆毁,同时又拆毁私邑山房一千四百六十处,以肃清盗贼。
长庆四年(824年),唐敬宗继位。敬宗年少,奢侈无度,虽曾敕令各地不准贡献,但不久便派使者往各地征收贡品。七月,唐敬宗命浙西进贡脂朅妆具,共需用银二万三千两,金一百三十两。李德裕考虑到当时财政困难,向下面摊派又会加重百姓负担,因而上疏朝廷,讲述浙西现状,请朝廷罢造脂朅妆具。不久,朝廷又命浙西进献盘绦缭绫一千匹。李德裕再次上疏,以太宗命李大亮停献名鹰、玄宗禁止在江南捕䴔鴶诸鸟的故事为鉴戒,极力劝谏敬宗要以太宗、玄宗为榜样,学习汉文帝简朴的风尚,请求停进缭绫。唐敬宗采纳。但当时李逢吉当政,李德裕始终不能回朝。
宝历二年(826年),唐文宗继位,加授李德裕为检校礼部尚书。太和三年(829年),李德裕被召拜为兵部侍郎,裴度还打算推荐他为宰相。但吏部侍郎李宗闵因得宦官之助,抢先拜相。他担心李德裕威胁自己的地位,将他外放为郑滑节度使。李德裕在浙西八年,虽远离朝廷,仍常上疏议政,回朝不到十日,又被李宗闵排挤出京。幸亏侍讲禁中的郑覃常称赞李德裕,尽管李
宗闵一党散布流言,文宗征召李德裕回朝任职的心愿却从未断绝。
太和四年(830年),李宗闵引荐牛僧孺为宰相,凡与李德裕亲善的官员,都被排挤出朝廷。同年十月,李德裕改授检校兵部尚书、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管内观察处置使、西山八国云南招抚使。裴度虽对李宗闵有旧恩,此时也因推荐李德裕,遭到李宗闵的嫉恨,被免去宰相之职,外放为山南西道节度使。牛僧孺、李宗闵一党的权势显赫一时。
当时西川正值南诏入侵之后,民不聊生,而前任节度使郭钊却因病难以理事。李德裕到任后,着手整顿边防。他用一个月的时间对当地的山川、城邑、道路、关隘,进行调查研究,并绘制与南诏、吐蕃有关的军事地图。同时,李德裕又遣使入南诏,请求南诏遣返被俘工匠。南诏遂将俘获的僧道、工匠四千余人放回唐朝。 他治理西川两年,西拒吐蕃,南平蛮蜒,境内安宁,民生略有恢复。
太和六年(832年),唐文宗召李德裕入朝,拜为兵部尚书,同时将牛僧孺罢为淮南节度使。太和七年(833年)二月,李德裕拜相,加授同平章事,进封赞皇县伯,食邑七百户。六月,唐文宗又免去李宗闵的宰相之职,让李德裕接任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
太和八年(834年),唐文宗患病。郑注通过宦官王守澄向文宗献药,而李训又通过郑注的引荐,入宫讲解《周易》,都受到文宗的器重。李德裕因为人正直,受到李训、郑注的嫉恨与排挤。九月,李宗闵又被召回京师,拜为宰相,而李德裕则罢为兴元节度使。他入宫自陈,表示不愿出居藩镇。李宗闵却表示诏令已经下发,不宜更改。不久,李德裕又改任检校尚书左仆射、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使、苏常杭润观察等使,再次出镇浙西。
李德裕到浙西后,奉诏将宫人杜仲阳(即杜秋娘)安置在道观。杜仲阳是漳王李凑的养母,因漳王获罪,被放归润州故乡。太和九年(835年),尚书左丞王璠与户部侍郎李汉联名上奏,称李德裕厚赂杜仲阳,结交漳王,欲图不轨。唐文宗便召王涯、李固言、路随、王璠、李汉、郑注等人到蓬莱殿,当面对证此事。王璠、李汉极力证实,路随却道:“李德裕绝不会如此。如果真像王璠、李汉所说,臣也有罪。”但李德裕最终还是被贬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事务,而路随不久也被免去宰相之职。
同年四月,唐文宗患病,宰相王涯召李德裕入京探疾。李德裕却逗留洛阳,没有前往长安。而这时,又有人告发李德裕,称他在西川之时曾征收三十万缗悬钱(指以物抵押的贷款),使得百姓困苦。李德裕因此被贬为袁州长史。 后来,李宗闵、李汉因结党被贬,王璠、李训也在甘露之变中被宦官处死。唐文宗这才对前事有所醒悟,知道李德裕是在党争中受到诬陷。
开成元年(836年),李德裕被授为银青光禄大夫、滁州刺史,后改任太子宾客。十一月,唐文宗又任命李德裕为检校户部尚书、浙西观察使,这是李德裕第三次出镇浙西。开成二年(837年),李德裕又接替牛僧孺,出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
开成五年(839年),唐武宗继位,将李德裕从淮南召回朝廷,拜为宰相,授其为门下侍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当时唐武宗不理朝政,屡次出猎游幸,至深夜方才还宫。李德裕加以劝谏,被册拜为司空。 会昌元年(841年)四月,李德裕奏请改撰《宪宗实录》,命史官删除父亲李吉甫在元和年间不善的事迹,遭到时人非议。
此前,回纥被黠戛斯击败,部族分散各地。会昌元年(841年)八月,回纥嗢没斯部到天德军请求内附。天德军使田牟、监军韦仲平贪求边功,想联合吐谷浑、沙陀、党项等部落,乘势出击。朝臣大多表示赞成,李德裕则竭力反对。他认为回纥在平定安史之乱中有功,如今嗢没斯率部来降,秋毫无犯,应予以安抚。即使需要出击的话,天德军兵力不足,一旦交战失利,城池必然陷落。如果他们骚扰边境,即可调动各道兵马讨伐。朝廷采纳了李德裕的建议,赐给嗢没斯部粮食二万斛。
会昌二年(842年),回纥乌介可汗要求唐朝执送嗢没斯,并索要粮食、牛羊,被拒绝后又提出借取天德城。朝廷不许,乌介可汗便率军越过杷头峰(今山西包头附近),进犯大同、云州等地。 李德裕详细地分析了回纥的情况,建议唐武宗出兵征讨。唐武宗遂征调许州、蔡州、汴州、滑州等六镇兵马,任命刘沔为回纥南面招讨使,张仲武为东面招讨使,李思忠(即嗢没斯)为西南面招讨使,并命三将在太原会师。
当时回纥大肆劫掠,党项、退浑等部落都不敢抵拒。李德裕制定了奇袭乌介可汗、夺回太和公主(唐宪宗之女,和亲公主)的策略,并推荐猛将石雄,唐武宗便将方略告诉刘沔。刘沔命石雄率三千骑兵为先锋,自己率大军继后。石雄在夜晚利用地道奇袭乌介可汗牙帐。乌介可汗身受重伤,仓皇而逃。刘沔也率大军赶到,在杀胡山大破回纥军。太和公主得以回朝,李德裕也因功进位司徒。
会昌三年(843年),昭义节度使刘从谏病逝,其侄刘稹欲效仿河朔三镇,要求袭任节度使。李德裕力主出兵征讨,道:“泽潞镇深处国家内陆,与河朔三镇情况不同,不能让他们效仿河朔。刘从谏跋扈难制,多次胁迫朝廷,如今病死,又将兵权交给刘稹。如不讨伐泽潞,朝廷何以号令四方?如授刘稹为节度使,各藩镇必效仿其所为,从此天子威令何在?”他又道:“刘稹依仗的无非是河朔三镇,只要魏博、成德不出兵相助,必能平定刘稹。陛下可遣使告诉二镇,让他们出兵攻取山东三州。”唐武宗赞同。成德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使何弘敬果然奉诏出兵。
此前商议出兵征讨泽潞时,朝臣都上表劝谏,请朝廷同意刘稹袭任节度使,宰相之中也有认为不宜出兵的。李德裕道:“如果师出无功,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何弘敬、王元逵出兵后,李德裕又奏道:“贞元、太和年间,朝廷伐叛。各藩镇出兵方才离开边境,军饷便由国家负担,藩帅便因此逗留不进。有的甚至与叛军密谋,夺取一县或一栅寨,便以为大捷。陛下可晓谕何弘敬、王元逵,只让他们收取州郡,不要攻打县邑。”唐武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当时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行动迟缓,并请求朝廷增援。李德裕上奏武宗,认为李彦佐顾望不前,没有讨叛之意,并建议由石雄取代李彦佐。王元逵进击尧山,击败叛军援兵,李德裕则立即奏请武宗,加授王元逵同平章事,以激励众将。后来,昭义大将李丕投降官军,很多人都认为李丕是在诈降。李德裕道:“用兵已有半年,一直无人来降。现在李丕来降,不管是真是假,都必须给予优厚的赏赐,以鼓励再来投降的将士。只是不能把他安排到重要的地方。”
同年十二月,河东横水戍卒发生哗变,攻占太原,驱逐节度使李石,并推都将杨弁为首。唐武宗见刘稹尚未平定,河东又发生动乱,忧虑不已,便命中使马元贯到太原观察虚实,马元贯却接受杨弁的贿赂。会昌四年(844年)正月,马元贯回朝,称杨弁兵多将广,物资充足,却被李德裕诘问得哑口无言。李德裕奏道:“杨弁小贼,绝对不能宽恕。如朝廷两处用兵,国力不支,那么宁可先放过刘稹。”他请武宗下诏,命王逢与王元逵分道进兵,会于太原。河东监军吕义忠得知,当日便率榆社戍军,诛杀杨弁,平定叛乱。
同年闰七月,李德裕听取降将高文端的建议,筑夹城围困潞州,断绝固镇寨水道,并招降洺州守将王钊。 八月,唐军先后收复邢州、磁州。昭义军将领郭谊、王协遂杀死刘稹,投降唐军以赎罪。李德裕对武宗道:“刘稹稚子,年幼无知,昭义军之所以敢对抗朝廷,郭谊等人才是罪魁祸首。现在势穷力孤,又杀死刘稹,以图赏赐。这种人若不诛除,何以惩治恶人?”武宗赞同,命石雄进入潞州,将郭谊、王协等人械送京城。
唐武宗继位后,破回纥,平泽潞,用兵五年。期间筹谋决策,选用将帅,征调兵力,起草诏令,指挥调度,全都由李德裕独自决断,其他宰相并无参与。泽潞之乱平定后,李德裕因功兼任太尉,进封卫国公,食邑三千户。
会昌六年(846年),唐武宗病逝,由李德裕摄冢宰。宦官拥立皇太叔李忱为帝,是为唐宣宗。唐宣宗素来厌恶李德裕,亲政次日便免去李德裕的宰相之职,将他外放为荆南节度使,加授检校司徒、同平章事。李德裕执政多年,位重功高,时人闻其罢相,无不惊骇。 同年九月,李德裕又被免去同平章事的职衔,贬为东都留守、东畿汝都防御使。
大中元年(847年),宰相白敏中、崔铉指使党羽李咸,检举李德裕辅政时的过失。李德裕因此被贬为太子少保,分司东都事务。后来,白敏中又指使前永宁县尉吴汝纳进京诉冤,称李绅诬奏其弟吴湘赃罪,李德裕枉法附会李绅,致使吴湘冤死。唐宣宗命复审此案,李德裕再贬潮州司马。大中二年(848年),李德裕从洛阳由水路南行,赶赴潮州。当他到达潮阳后,又贬崖州司户参军。
大中三年十二月(850年1月),李德裕在崖州(今海南海口东南)病逝,终年六十三岁。 咸通元年(860年),右拾遗刘邺上奏唐懿宗,称赞李德裕辅政时的功勋,请求对他加以追赠。唐懿宗遂恢复李德裕太子少保、卫国公的官爵,并追赠他为尚书左仆射。
李德裕在会昌年间担任宰相,辅佐唐武宗,开创会昌中兴。他的政绩主要有:
反击回鹘:回鹘以供养太和公主为名要求借取天德军,并侵扰唐朝边境。李德裕坚决予以反击,他征调六镇兵力,让石雄奇袭乌介可汗,并将太和公主夺回。
平定泽潞:会昌年间,刘稹请求袭任泽潞节度使,但李德裕坚决反对。他采用分化瓦解的方略,孤立泽潞镇,同时又征调成德、魏博、河东等藩镇兵马,合兵进攻泽潞,最终平定泽潞之乱。
加强相权:李德裕提出“政归中书”,保证宰相确有辅弼之权,但又认为宰相在位时间不宜过长,建议限制宰相的任期。 他还恢复了中书舍人参与台阁常务的权力。
抑制宦官:李德裕提高相权,便不可避免的限制了宦官的权力。他还曾与枢密使杨钦义、刘行深商议,不许监军宦官干预军政,并限制其卫兵人数。 终武宗一朝,宦官始终不能干政。
裁汰冗官:李德裕认为“省事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吏,能简冗官,诚治本也”。他为精简机构,提高行政效率,命吏部郎中柳仲郢裁减州县官吏,罢斥冗吏两千余人。
储备物资:李德裕曾建议设置备边库(后改名为延资库),户部每年储入钱帛十二万缗匹,度支使司、盐铁使司每年分别储入钱帛十三万缗匹,到第二年则减少三分之一,各道进奉的助军财货也一概储入,并以度支郎中主管此事。
禁毁佛教:在会昌灭佛中,李德裕的态度坚定而严厉。当时五台山僧徒多拒绝还俗,逃奔幽州。李德裕向幽州节度使张仲武施压,张仲武只得严禁“游僧入境”。主客郎中韦博认为毁佛太过,也被外放为灵州道节度副使。
牛李党争是中唐时期牛党、李党两派士大夫进行的朋党之争,两派官员互相倾轧,争吵不休,从宪宗时期开始,到宣宗时期才结束,前后将近四十年。《剑桥中国隋唐史》认为,牛党领袖是牛僧孺、李宗闵和李逢吉,而李党的领袖则是李德裕、裴度和李绅。
唐宪宗年间,举人牛僧孺、李宗闵在科考时批评朝政。考官认为二人符合选择条件,便把他们推荐给宪宗。宰相李吉甫得知,认为牛李二人揭露他的短处,便在宪宗面前哭诉,称二人与考官有私人关系。宪宗遂将考官降职,牛李二人也未得到提拔。不料朝野哗然,争相为牛僧孺等人叫屈,谴责李吉甫嫉贤妒能。宪宗只得将李吉甫贬为淮南节度使,另任宰相。朝臣从此分为两个对立派,这就是牛李党争的开端。但当时李德裕、牛僧孺尚未进入朝廷供职,所以派系斗争色彩尚不浓厚。
唐穆宗即位后,又举行进士考试,由牛党人物钱徽主持,结果又被告徇私舞弊。在时任翰林学士的李德裕的证实下,钱徽被降职,李宗闵也受到牵连,贬谪外地。李宗闵认为李德裕成心排挤,怀恨在心。而牛僧孺则很同情李宗闵。此后,牛僧孺、李宗闵与科举出身的官员结成一派,李德裕也与士族出身的官员结成一派。牛党得势,则打击李党,李党得势,也排挤牛党,两派之间明争暗斗。 唐文宗面对两派的党争,不禁叹道:“平定河北藩镇之乱容易,而想平息朝中党争却很难啊。”
李德裕与牛僧孺
李德裕镇守西川时,吐蕃维州(故址在今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东南部)守将悉怛谋降唐,率部众投奔成都。维州地处险要,是蜀地控制吐蕃的关键之地,被吐蕃称为“无忧城”,此前韦皋用尽计谋也无法夺回。李德裕命虞藏俭率军镇守维州,并向朝廷陈述占据维州的重要性,建议攻打吐蕃,得到朝臣的赞同。牛僧孺却因与李德裕有隙,上言反对道:“吐蕃疆域广阔,幅员万里,失一维州,无损国力。如今唐蕃和好,约定罢减边防戍守兵力,我们怎能失信。吐蕃在原州蔚茹川蓄有战马,如出兵直取平凉原,三日便能抵达咸阳桥。到时长安危急,即便西川收复一百个维州,又有何用?李德裕的建议,徒使我国丢弃诚信,有百害而无一利。”唐文宗遂命李德裕将维州归还吐蕃,并将悉怛谋等人全部送还,结果悉怛谋等人都被吐蕃残忍杀害。李德裕也因此深恨牛僧孺。
李德裕接替牛僧孺担任淮南节度使时,牛僧孺将军府事务交给副使张鹭,当即入朝。当时淮南府库有八十万缗钱,李德裕却奏称只有四十万,而被张鹭用去一半。牛僧孺向唐文宗申诉,谏官姚合、魏谟也弹劾李德裕,称他挟怨中伤牛僧孺。唐文宗将奏章压下,命李德裕审察核实。李德裕奏道:“藩镇交接时,按惯例要预留府库的一半储备,用来防备灾害,供给军费,当初王播、段文昌、崔从等人交接时都是这样做的。崔从病死在任上,牛僧孺接任,他所预留的数目在历任节度使中是最多的。”他自劾待罪,唐文宗最终未予追究。
李德裕与李宗闵
李德裕担任兵部尚书时,京兆尹杜悰曾向李宗闵建议,让他与李德裕修好。杜悰道:“李德裕擅长文学,却不是科举出身,常为此而不快。若让他主持科考,必喜出望外。”李宗闵却不同意。杜悰又道:“那您就推荐他为御史大夫。”李宗闵同意,杜悰便去拜访李德裕,提出这一方案。李德裕大喜,连连请杜悰转达对李宗闵的感谢。但李宗闵却又与给事中杨虞卿商议,终止了这项计划,错过了这个很可能是双方和解的最好机会。
牛党人物杨虞卿、杨汝士、杨汉公、张元夫、萧澣等人相互勾结,依附权贵,干涉有司事务,为士人大肆求取官职以及进士身份,唐文宗对此非常憎恨。李德裕拜相后,将他们贬为地方官。后来唐文宗又谈起朋党问题,李宗闵道:“朝廷中谁在朋党,我很清楚,所以不授予杨虞卿等人好的官职。”李德裕反驳道:“他们以前担任的给事中、中书舍人的职务难道不够好吗?这又是谁给他们授予的职务?”李宗闵闻言失色。
李德裕与李珏、杨嗣复
文宗去世时,宰相李珏支持太子李成美,杨嗣复则支持安王李溶,但宦官仇士良却矫诏拥立武宗。武宗继位后,在仇士良的怂恿下,将李珏、杨嗣复贬出朝外,后又遣使赴贬所,命二人自杀。李德裕认为武宗刚刚即位,诛杀大臣会导致人情不安,李杨二人虽是牛党骨干,他仍以大局为重,不计个人恩怨,连上三状,极力论救。他道:“李珏、杨嗣复如果真有罪恶,就请陛下再加重贬。如陛下实在不能容忍,也应先进行审讯,弄清罪状,再杀不迟。”武宗开延英殿问对,李德裕又极力劝阻,说明利害关系。武宗三次命李德裕就坐,他都推辞道:“我希望陛下赦免杨嗣复和李珏,以免二人死后,百官都认为冤枉。陛下不批准,臣不敢坐。”武宗最终同意赦免杨嗣复、李珏,下令追还使者,只是将二人再次贬官。
李德裕与白敏中
唐文宗欲任命白居易为宰相,并询问李德裕的意见。白居易与牛僧孺交好,李德裕对他素来厌恶,便道:“白居易年老多病,恐不堪担负朝廷重任,其从弟白敏中学问不低于他,可加以任用。”唐文宗虽任命白敏中为翰林学士。 但唐宣宗继位后,李德裕失势。白敏中却趁机极力排挤李德裕,并指使李咸揭发李德裕的罪行,使得李德裕被贬为闲官。 白敏中也被认为是牛党的重要成员。
李德裕幼年时便姿质不凡,唐宪宗对他非常赞赏,常把他抱坐在膝上,李吉甫也常在同僚面前称赞儿子的敏辩。宰相武元衡召见李德裕,问道:“你在家都看些什么书?”想借此试探他的志向,李德裕却缄默不言。次日,武元衡将此事告诉李吉甫,嘲笑不已。李吉甫回家责备李德裕,李德裕答道:“武公身为宰相,不问治国之道,却问我所读何书,这是成均、礼部该管的事。武公所问不当,我因而不答。”武元衡得知,不禁大惭。
李德裕早年担任翰林学士时,与同院的李绅、元稹交情深厚。三人都以文才著称,被时人称为“三俊”。
唐敬宗少年继位,游幸无常,荒废朝政,李德裕特进献《丹扆六箴》。《丹扆六箴》分为:
《宵衣箴》,规劝敬宗勤政爱民,上朝不要太少太晚。
《正服箴》,规劝敬宗遵循法度,服饰不要杂乱而不合制度。
《罢献箴》,规劝敬宗禁止各地奉献,不要向地方征求珍宝古玩。
《纳诲箴》,规劝敬宗虚心纳谏,不要侮弄和抛弃百官的忠直上言。
《辨邪箴》,规劝敬宗辨别忠正奸邪,不要信用小人。
《防微箴》,规劝敬宗提高警惕,不要轻率外出游玩。
六篇箴文都是在讽谏唐敬宗。敬宗虽未完全采纳李德裕的意见,仍命韦处厚草诏,嘉许李德裕。
宝历年间,亳州一带传说出产圣水,患病之人喝下便能痊愈。自洛阳到江西等数十郡,百姓都争相捐钱取水,使其获利上千万钱。消息传来传去,越渲染越跟真的一样。李德裕这时正镇守浙西,便在大市场召集百姓,命人用锅装满圣水,并放五斤猪肉进去煮。他道:“如果真是圣水,猪肉应该不起任何变化。”不久,猪肉都被煮烂。从此人心稍定,妖言随即平息。
唐文宗欲任命李训为谏官,安置在翰林院。李德裕反对道:“李仲言(李训本名)过去所为,我想陛下都知道,这种人怎能安置在身边。”文宗道:“难道不允许他改正错误?”李德裕答道:“李仲言的过错,出自内心,怎能改得了!”文宗又道:“李训是李逢吉举荐的,朕不想食言。”李德裕道:“李逢吉身为宰相,却举荐奸邪,贻误国家,也是罪人。”文宗无奈,欲另授官职。李德裕仍不同意,王涯却表示赞成。不久,文宗任命李训为四门助教,给事中郑肃、韩佽封还敕书,打算驳回任命。李德裕对王涯道:“给事中封还敕书,真值得高兴!”王涯却对郑肃、韩佽道:“李公刚才对我说,让二位不要封还敕书。”李训的任命因而得以通过。李德裕知道后,惊道:“我如果不同意你们二人封还敕书,肯定会当面对你们说,何必叫别人转达!况且给事中行使封驳权,难道还要秉承宰相的意图吗?”二人懊恨而去。
李吉甫五十一岁时出镇淮南,五十四岁时被征召回朝,再次拜相。而李德裕出镇淮南,入朝复相的年龄都与父亲一模一样。
泽潞镇平定后,李德裕被拜为太尉,进封赵国公。他极力推辞,道:“自开国以来,仅有七人被拜为太尉,就连郭子仪都不敢接受太尉之职。裴度当了十年的司徒,也未被拜为太尉。臣不敢受封。”武宗道:“我只恨没有官职来奖赏你的功劳,你就不要推辞了。”李德裕又道:“臣的父亲曾封赵国公,嫡长孙出生时便取表字为三赵,意思是要把这个爵位传给嫡子嫡孙,而不传给旁支庶子。臣先世都曾居住在汲(古地名,在今河南卫辉),希望陛下封我为卫国公。”唐武宗允诺。
唐武宗崇信道教,道士赵归真很受宠信。李德裕进谏道:“赵归真是敬宗朝的罪人,陛下不应该亲近这种人!”武宗不以为然的道:“朕只不过是在无事之时和他谈论道教,以便消除烦恼而已。至于朝政大事,我肯定是要和你们这些宰臣商议的。”李德裕再谏道:“小人趋利,就像飞蛾扑火。听说近十多天来,赵归真的府门前,车马拥挤,不少人看他得陛下的宠爱,争相去和他交结。希望陛下深加戒备。”可惜武宗未能听取。
唐宣宗素来厌恶李德裕专权,他即位之时,李德裕主持册封典礼。大典完成后,宣宗对左右内侍道:“刚才靠近我的是不是李太尉?他每看我一眼,都让我紧张的毛发直竖。”
宣宗继位后,李德裕以太子少保之职,分司东都事务,并向一个僧人探问前程。僧人说他会遭贬南行万里,但还能回还,并道:“相公命中注定要吃一万只羊,现在还差五百没吃完,所以一定能够回来。”李德裕叹道:“师傅真是神人。我在元和年间,曾做梦走到晋山,看见满山都是羊群,有几十个牧羊人对我说,这是给侍御吃的羊啊!我一直记着这个梦,没有告诉过别人!”十几日后,振武节度使米暨遣使前来,馈赠他五百只羊。李德裕大惊,将此事告知僧人,道:“这些羊我不吃,可以免祸吗?”僧人道:“羊已经送到,已是归你所有。”不久,李德裕果然被贬到万里之外的崖州,并死在那里。 后人便用“食万羊”表示听天由命,不必强求富贵。
李德裕在任时,爱才如渴,常提拔出身贫寒的读书人,深受爱戴。他贬官崖州时,有人作诗怀念:“八百孤寒齐下泪,一时南望李崖州。” 后人便用“八百孤寒”形容人数众多、处境贫寒的读书人。
李湛:
卿文雅大臣,方隅重寄。表率诸部,肃清全吴。化洽行春,风澄坐啸,眷言善政,想叹在怀。卿之宗门,累著声绩,冠内廷者两代,袭侯伯者六朝。果能激爱君之诚,喻诗人之旨。在远而不忘忠告,讽上而常深虑微。博我以端躬,约予以循礼。三复规谏,累夕称嗟。置之座隅,用比韦弘之益;铭诸心腑,何啻药石之功?
李商隐:成万古之良相,为一代之高士。
刘昫:① 德裕以器业自负,特达不群。好著书为文,奖善嫉恶,虽位极台辅,而读书不辍。② 德裕特承武宗恩顾,委以枢衡。决策论兵,举无遗悔,以身扞难,功流社稷。及昭肃弃天下,不逞之伍,咸害其功。③ 臣总角时,亟闻耆德言卫公故事。是时天子神武,明于听断;公亦以身犯难,酬特达之遇。言行计从,功成事遂,君臣之分,千载一时。观其禁掖弥纶,岩廊启奏,料敌制胜,襟灵独断,如由基命中,罔有虚发,实奇才也。语文章,则严、马扶轮;论政事,则萧、曹避席。罪其窃位,即太深文。所可议者,不能释憾解仇,以德报怨,泯是非于度外,齐彼我于环中。与夫市井之徒,力战锥刀之末,沦身瘴海,可为伤心。古所谓攫金都下,忽于市人,离娄不见于眉睫。才则才矣,语道则难。④ 公之智决,利若青萍。破虏诛叛,摧枯建瓴。功成北阙,骨葬南溟。呜呼烟阁,谁上丹青?
孙光宪:愚曾览太尉《三朝献替录》,真可谓英才,竟罹朋党,亦独秀之所致也。
范仲淹:李遇武宗,独立不惧,经制四方,有相之功,虽奸党营陷,而义不朽矣。
孙甫:① 德裕所与者多才徳之人,几于不党。但刚强之性好胜,所怨者不忘,所与者必进,以此不免朋党之累。 ② 李德裕自穆宗至文宗朝,历内外职任,奏议忠直,政绩彰显,遂当辅相之任。然为邪佞所排,不克就功业。及相武宗,英主始尽其才。 ③ 李德裕以杰才为武宗经纶夷夏,屡成大功。振举法令,致朝廷之治。诚贤相矣!
宋祁:① 当国凡六年,方用兵时,决策制胜,它相无与,故威名独重于时。2、德裕性孤峭,明辩有风采,善为文章。虽至大位,犹不去书。其谋议援古为质,衮衮可喜。常以经纶天下自为,武宗知而能任之,言从计行,是时王室几中兴。② 元和后数用兵,宰相不休沐,或继火,乃得罢。德裕在位,虽遽书警奏,皆从容裁决,率午漏下还第,休沐辄如令,沛然若无事时。③ 汉刘向论朋党,其言明切,可为流涕,而主不悟,卒陷亡辜。德裕复援向言,指质邪正,再被逐,终婴大祸。嗟乎!朋党之兴也,殆哉!根夫主威夺者下陵,听弗明者贤不肖两进,进必务胜,而后人人引所私,以所私乘狐疑不断之隙;是引桀、跖、孔、颜相哄于前,而以众寡为胜负矣。欲国不亡,得乎?身为名宰相,不能损所憎,显挤以仇,使比周势成,根株牵连,贤智播奔,而王室亦衰,宁明有未哲欤?不然,功烈光明,佐武中兴,与姚、宋等矣。
欧阳修:赞皇文辞甚可爱也。其所及祸,或责其不能自免,然古今聪明贤智之士不能免者多矣,岂独斯人也欤!
司马光:论者多疑维州之取舍,不能决牛、李之是非。臣以为昔荀吴围鼓,鼓人或请以城叛,吴弗许,曰:“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使鼓人杀叛者而缮守备。是时唐新与吐蕃修好而纳其维州,以利言之,则维州大而信大;以害言之,则维州缓而关中急。然则为唐计者,宜何先乎?悉怛谋在唐则为向化,在吐蕃不免为叛臣,其受诛也又何矜焉!且德裕所言者利也,僧孺所言者义也,匹夫徇利而亡义犹耻之,况天子乎!譬如邻人有牛,逸而入于家,或劝其兄归之,或劝其弟攘之。劝归者曰:“攘之不义也,且致讼。”劝攘者曰:“彼尝攘吾羊矣,何义之拘!牛大畜也,鬻之可以富家。”以是观之,牛、李之是非,端可见矣。
苏辙:唐自宪宗以来,士大夫党附牛、李,好恶不本于义,而从人以喜愠,虽一时公卿将相,未有杰然自立者也。牛党出于僧孺,李党出于德裕,二人虽党人之首,然其实则当世之伟人也。盖僧孺以德量高,而德裕以才气胜。德与才不同,虽古人鲜能兼之者,使二人各任其所长,而不为党,则唐末之贤相也。……僧孺南迁于循,老而获归,二子蔚、丛,后皆为名卿。德裕没于朱崖,子孙无闻,后世深悲其穷,岂德不足而才有余,固天之所不予耶?
范祖禹:① 自唐失之河朔,或讨伐之,或姑息之,
不闻有文告之命,戒勅之辞也。是也兵加而不服,恩厚而愈骄。李德裕以一相而制御三镇,如运之掌,使武宗享国长久,天下岂有不平者乎。② 裴度之相宪宗,李德裕之相武宗,皆有功烈,为唐贤相,大中以后无能继之者。
张叔椿:汲黯在而淮南寝谋,德裕用而三镇率使。
叶梦得:① 李德裕是唐中世第一等人物,其才远过裴晋公,错综万务,应变开阖,可与姚崇并立,而不至为崇之权谲任数。 ② 唐人房乔、裴度优于德量,宋璟、张九龄优于气节,魏郑公、陆贽优于学术,姚崇、李德裕优于材能,姚崇蔽于权数,德裕溺于爱憎,则所胜者为之累也。
胡寅:武宗用李德裕为相,唐室几于中兴。
洪迈:① 若唐宰相三百余人,自房、杜、姚、宋之外,如魏徵、王珪、褚遂良、狄仁杰、魏元忠、韩休、张九龄、杨绾、崔祐甫、陆贽、杜黄裳、裴垍、李绛、李藩、裴度、崔群、韦处厚、李德裕、郑畋,皆为一时名宰,考其行事,非汉诸人可比也。 ② 李德裕功烈光明,佐武宗中兴,威名独重。
朱熹:德裕所言虽以利害言,然意却全在为国;僧孺所言虽义,然意却全济其己私。且德裕既受其降矣,虽义有未安,也须别做置处。乃缚送悉怛谋,使之恣其杀戮,果何为也!
赵秉文:肃代有一颜真卿而不能用,德朝有一陆贽而不能用,宣朝有一李德裕而不能用,自是以还,唐衰矣。
胡三省:牛僧孺患失之心重,李德裕进取之心锐,所谓楚则失矣,齐亦未为得也。
许浩:然(藩镇)亦乘人君之暗懦、宰相之凡庸耳,有君如宪宗武宗,相如裴度李德裕,则剪殪而芟刘之不遗余力矣。后之人君览此,其亦拔祸本,揽权纲,任贤辅,惜名器,庶不成此厉阶也。呜呼!万世之炯鉴哉!
王世贞:余尝怪唐中兴以后,称贤相者独举裴晋公,不及李文饶,以为不可解。后得文饶《一品集》读之,无论其文辞剀凿瑰丽而已,即揣摩悬断,曲中利害,虽晁陆不及也。文饶佐武宗,通颉戛斯,破回鹘,平太原,定泽潞,若振枯千里之外,披胆待烛,百万之众,俯首而听,一言之指麾,国势威,主威震,既不啻屣裴公而上之。
张燧:唐至文宗之朝,可谓衰弱矣。武宗既立,得一李德裕相之,而威令遂振。德裕初为相,即上言日:“宰相非其人,当亟废罢。至天下之政,则不可不归中书。”武宗听之,号令纪纲,咸自己出,故能削平僭伪,号为中兴。
王夫之:① 李德裕修其父之夙怨,元稹佐之,以击李宗闵、杨汝士,长庆元年进士榜发,而攻讦以逞,于是朋党争衡,国是大乱,迄于唐亡而后已。②李德裕自以门荫起家,远嫌疑而名位亦伸,既有以谢荐绅之怨怒;其知贡举,榜发而有“相将白日上青天”之誉;迨其贬窜,而有“八百孤寒齐下泪”之思;持此以摘发奸私而快其诛鉏,何求而不克乎?幸而德裕之于唐,功过相半也,使德裕而为温体仁之奸,唐亡于其手而众且欣戴焉。 ③李宗闵、牛僧孺攻李吉甫,正也;李德裕修其父之怨而与相排摈,私也。乃宗闵与元稹落拓江湖,而投附宦官以进,则邪移于宗闵、稹;而德裕晚节,功施赫然,视二子者有薰犹之异矣。 ④德裕之相也,首请政事皆出中书,仇士良挟定策之功,而不能不引身谢病以去。唐自肃宗以来,内竖之不得专政者,仅见于会昌。德裕之翼赞密勿、曲施衔勒者,不为无力。⑤唐之相臣能大有为者,狄仁杰而外,德裕而已。武宗不夭,德裕不窜,唐其可以复兴乎!
王士祯:① 唐牛、李之党,赞皇君子,功业烂然,与裴晋公相颉颃,武宗之治几复开元、元和之盛,其党又皆君子也。 ② 李卫公一代伟人,功业与裴晋公伯仲。其《会昌一品制集》,骈偶之中,雄奇骏伟,与陆宣公上下。别集《忆平泉》五言诸诗,较白乐天、刘梦得不啻过之。
蔡东藩:① 回鹘残破,嗢没斯诚心内附,而乌介复劫主横行,忽服忽叛,幸李德裕建以夷攻夷之策,于是强虏退,帝女归,朔方仍得安定,乃知为政在人之固非虚语也。文宗有一德裕而不能用,此其所以赍恨终身欤。 ② 武宗之讨泽潞,全由李德裕主谋,故本回于德裕规划,叙述较详,当时前敌诸将,非真公忠无二,经德裕操纵有方,能令悍夫怯将,并效驰驱,决机庙堂之上,转移俄顷之间,中使不得关说,武人乐为尽死,即裴度杜黄裳诸相臣,恐亦未之逮也。
根据《新唐书·艺文志》记载,李德裕著有《次柳氏旧闻》一卷、《文武两朝献替记》三卷、《会昌伐叛记》一卷、《上党纪叛》一卷、《异域归忠传》二卷、《西蕃会盟记》三卷、《西戎记》二卷、《英雄录》一卷、《御臣要略》、《西南备边录》十三卷、《会昌一品集》二十卷、《姑臧集》五卷、《穷愁志》三卷、《杂赋》二卷。
李栖筠,李德裕祖父,官至御史大夫,封赞皇县公。
李吉甫,李德裕父亲,宪宗朝宰相,封赵国公。
刘氏,李德裕发妻,随他贬居海南,大中三年(849年)八月在崖州病逝。
徐盼,润州丹徒人,长庆二年(822年)被李德裕纳为妾室,大和三年(829年)在滑州病逝,时年二十三岁。
儿子
李椅。
李浑,官至比部员外郎。
李烨,早年曾入汴宋幕府,后历任立山县尉、郴县县尉。
孙子(女)
李氏,李烨之女,嫁宰相刘瞻。其子刘赞,后梁时任崇政院学士。
李殷衡,李烨之子,后梁时期曾任右补阙,后在南汉担任礼部侍郎、同平章事。
李延古,李烨之子,历任集贤校理、司勋员外郎、卫尉主簿。
《旧唐书·卷一百七十四·列传第一百二十四》
《新唐书·卷一百八十·列传第一百五》
《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一·唐纪五十七》
《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三·唐纪五十九》
《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四·唐纪六十》
《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五·唐纪六十一》
《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六·唐纪六十二》
《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七·唐纪六十三》
《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八·唐纪六十四》
1997年《玉人箫》,张维智饰演李德裕。
2009年《宫心计》,刘丹饰演李德裕。
元稹的家庭世代读书为官。他的祖父元悱曾经担任过南顿丞,父亲元宽也曾经担任过兵部郎中 。元稹长得清秀可人,父母都非常宠爱他。从三四岁起父亲就教他读书写字,背诵古诗。然而,好景不长,元稹八岁那年,父亲不幸去世。前母所生的几个哥哥,不愿供养后母和弟妹们。年轻的母亲郑氏只好带着子女离开洛阳到凤翔去投依娘家,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坚强贤淑的母亲没让生活的重担压倒,她一方面料理子女的生活,一方面加强对子女的教育。
凤翔是唐代西北要地,有重兵把守,社会一时比较安定,元稹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母亲郑氏贤能知书,善于持家,白居易曾大加称赞:“今夫人女美如此,妇德又如此,母仪又如此,三者具美,可谓冠古今矣”。元稹自己也在《同州刺史谢上表》中曰:“臣八岁丧父,家贫无业,母兄乞丐以供资养,衣不布体,食不充肠。幼学之年,不蒙师训,因感邻里儿稚,有父兄为开学校,涕咽发愤,愿知诗书。慈母哀臣,亲为教授。”可见元母不仅持家有道,还亲授元稹诗书,担任起教育子女的重任。元稹自小勤奋好学,不仅直接受教于母亲,还常常从邻人家里借书,然后徒步去姐夫陆翰家求教。表兄胡灵之又教他诗歌格律和骑马射箭。九岁时,元稹作诗成熟,惊叹于长辈。因成长于民间,他对边塞风云和农村凋敝已有所了解。
唐德宗贞元九年(793年)十五岁的元稹以明两经擢第。唐代科举名目甚多,而报考最多的科目则为进士和明经两科。不过两科相比也有难易之分,进士科难,“大抵千人得第者百一二”;明经科“倍之,得第者使一二”,故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说,而唐代文人也更为看重进士科。元稹为尽快摆脱贫困,获取功名,选择投考的为相对容易的明经科,一战告捷。及第之初的元稹却一直无官,闲居于长安。但他没有终止勤奋学习。家庭藏书给他提供了博览群书的条件,京城的文化环境和他的广泛兴趣,陶冶了他的文化修养。次年得陈子昂《感遇》诗及杜甫诗数百首悉心读之,始大量作诗。
贞元十五年(799年),二十一岁的元稹寓居蒲州,初仕于河中府。此时,正当驻军骚乱,蒲州不宁。元稹借助友人之力保护处于危难之中的远亲。乱定,与其家少女相爱。不久,元稹牵于功名,西归长安应制科试。
贞元十八年冬(802年),元稹再次参加吏部试。次年春,中书判拔萃科第四等,授秘书省校书郎。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二十四岁的元稹与大他八岁的白居易同登书判拔萃科,并入秘书省任校书郎, 从此二人成为生死不渝的好友。元稹出身中小地主,门第不高,只有入仕以后,才有结婚高门的资本,如今作了校书郎,这时,元稹正值风华正茂,才华横溢,自然就把终身大事提上了日程。据韩愈《监察御史元君妻京兆韦氏墓志铭》云:“选婿得今御史河南元稹。祺时始以选校书秘书省中”,元稹授校书郎后不久便娶韦夏卿之女韦丛为妻。十月,岳父韦夏卿授东都留守,赴洛阳上任,由于韦丛是”谢公最小偏怜女”,割舍不下,于是元稹、韦丛夫妇一同侍从韦夏卿赴洛阳。元氏在洛阳没有住宅,元稹夫妇就住在东都履信坊韦宅。
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年)四月,元稹和白居易同登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元白同及第,登第者十八人,元稹为第一名,授左拾遗。 元稹一到职立刻接二连三地上疏献表,先论“教本”(重视给皇子选择保傅),再论“谏职”、“迁庙”,一直论到西北边事这样的大政,同时旗帜鲜明地支持裴度(时任监察御史)对朝中权幸的抨击,从而引起了宪宗的注意,很快受到召见 。元稹奉职勤恳,本应受到鼓励,可是因为锋芒太露,触犯权贵,反而引起了宰臣的不满,九月贬为河南县尉 。白居易罢校书郎,亦出为县尉。此时,母亲去世,元稹悲痛不已,在家守孝三年。此后,三十一岁的元稹被提拔为监察御史。
元和四年春(809年),奉命出使剑南东川。初登官场,意气风发,一心为民,报效国家,遂大胆劾奏不法官吏,平反许多冤案,得到民众的广泛欢迎和崇高赞誉。白居易更是作诗赠他“其心如肺石,动必达穷民,东川八十家,冤愤一言申”。这一举动触犯了朝中旧官僚阶层及藩镇集团的利益,很快他们就找了机会将元稹外遣——分务东台。 东台就是东都洛阳的御史台,用意在于将他排挤闲置。即便遭受到这样的打压,元稹仍然坚持为官之初的原则,秉公执法。元和四年(809年),正值仕途受挫时,其娴熟聪慧的妻子韦丛盛年而逝,韦丛之死,对元稹打击很大,使他常常夜不能寐。由于难遣伤痛,元稹写下了有名的悼亡诗——《遣悲怀三首》。
元和五年(810年),元稹因弹奏河南尹房式(开国重臣房玄龄之后)不法事,被召回罚俸。途经华州敷水驿便宿于驿馆上厅,恰逢宦官仇士良、刘士元等人在此,也要争住在上厅,元稹据理力争,却遭到仇士良的漫骂,刘士元更是上前用马鞭抽打元稹,打得他鲜血直流,最终被赶出了上厅。后来唐宪宗便以“元稹轻树威,失宪臣体”为由,贬元稹为江陵府士曹参军。从此开始了他困顿州郡十余年的贬谪生活。
元稹因才华出众、性格豪爽不为朝廷所容,流放荆蛮近十年。随即白居易也贬为江州司马,元稹量移通州司马。虽然通州、江州天远地隔,可两人来往赠答,计所做诗,有自三十韵、五十韵直至百韵者。江南人士,驿舍道途讽诵,一直流传至宫中,里巷之人互相传诵,致使市上纸贵。由诗中可知其流离放逐之心境,无不凄惋。
元和十年(公元815年)正月,三十七岁的元稹一度奉诏回朝,以为起用有望。途经蓝桥驿曾题诗留赠命运相似的友人刘禹锡、柳宗元。抵京后,与白居易诗酒唱和,意气风发。元稹收集诗友作品,拟编为《元白还往诗集》,但书稿未成,却突然与刘禹锡、柳宗元一同被放逐远州。元和十年(815年)三月,元稹“一身骑马向通州”,出任通州司马。流落“哭鸟昼飞人少见,怅魂夜啸虎行多”(《酬乐天得微之诗,知通州事,因成四首》)的通州,他“垂死老病”,患上疟疾,几乎死去。曾赴山南西道兴元府求医。潦倒困苦中,诗人只能以诗述怀,以友情相互慰藉。在通州完成了他最具影响力的乐府诗歌《连昌宫词》和与白居易酬唱之作180余首。
随着平淮西后的大赦和元稹知己旧识崔群、李夷简、裴度相继为相,逐渐改变了他在政治上长期受压抑的处境。元稹于元和十三年(818年)已代理通州刺史,岁末,转虢州长史。元和十四年冬(819年),唐宪宗召元稹回京,授膳部员外
郎。宰相令狐楚对其诗文深为赞赏,“以为今代之鲍、谢也” 。元和十五年(820年),唐穆宗及位后,因宰相段文昌之荐,元真授祠部郎中、知制诰。唐穆宗为太子时已喜爱元稹诗歌,此时特别器重于他,经常召见,语及兵赋及西北边事,令其筹画。数月后,被擢为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学士,与已在翰林院的李德裕、李绅俱以学识才艺闻名,时称“三俊”(《旧唐书·李绅传》)。在迅速升迁的同时,元稹陷入了尖锐复杂的政治斗争漩涡,与李宗闵的积怨爆发,埋下党争的种子。不久,由于误会等原因,裴度弹劾元稹结交魏宏简,元稹被罢承旨学士,官工部侍郎。次年春,元稹、裴度先后为相。在唐王朝与地方军阀的斗争中,元稹积极平息骚乱,拟用反间计平叛。可觊觎宰相之位的李逢吉与宦官勾结,派人阴谋诬告元稹谋刺裴度,后虽查清真相,但元、裴被同时罢相。元稹出为同州刺史。 长庆三年(823年),他被调任浙东观察使兼越州刺史。唐敬宗宝力元年(825年),元稹命所属七州筑陂塘,兴修水利,发展农业。在浙东的六年,元稹颇有政绩,深得百姓拥戴。
唐文宗大和三年九月(829年),元稹入朝为尚书省左丞。身居要职,有了兴利除弊的条件,他又恢复了为谏官时之锐气,决心整顿政府官员,肃清吏治,将郎官中颇遭公众舆论指责的七人贬谪出京。然而因元稹素无操行,人心不服。时值宰相王播突然去世,李宗闵正再度当权,元稹又受到排挤。大和四年(830年)正月,元稹被迫出为检校户部尚书,兼鄂州刺史、御史大夫、武昌军节度使。大和五年(831年)七月二十二日暴病,一日后便在镇署去世,时年五十三,死后追赠尚书右仆射,白居易为其撰写了墓志。
校书郎
贞元十九年,元稹与白居易同登书判拔萃科,并入秘书省任校书郎。
左拾遗
唐宪宗元和元年(公元806年)四月,元稹、白居易同登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元稹、白居易同及第,元稹授左拾遗,因锋芒毕露,上书直言,九月贬为河南县尉。
监察御史
元和四年(公元809年),三十一岁的元稹被提拔为监察御史。第二年春,奉命出使剑南东川。
代表作有《菊花》、《离思五首》(其四)、《遣悲怀三首》、《兔丝》、《和裴校书鹭鸶飞》、《夜池》、《感逝(浙东)》、《晚春》、《靖安穷居》、《送致用》、《宿石矶》、《夜坐》、《雪天》、《酬乐天得微之诗知通州事因成四首》、《织妇词》、《夜别筵》、《山枇杷》、《所思二首》、《斑竹(得之湘流)》、《竹部(石首县界)》、《白衣裳二首》、《鱼中素》、《酬许五康佐(次用本韵)》、《一至七言诗》等,其中《菊花》、《离思五首》(其四)和《遣悲怀三首》(其二)三首流传很广,尤其是《离思五首》(其四)这一首极负盛名。该诗写久藏心底的不尽情思,因为与情人的曾经相识而自此对其他的女人再也不屑一顾(“取次花丛懒回顾”),诗中的比兴之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语言幻美,意境朦胧,十分脍炙人口。而《遣悲怀三首》表达对亡妻的不尽思念,写得悲气袭人,令人不由得一掬同情之泪,其中第二首的结句“贫贱夫妻百事哀”为世所熟诵。微之其集与居易同名长庆,今编诗二十八卷(全唐诗中卷第三百九十六至四百二十三)。
元稹诗文兼擅,《元稹集》存文三十多卷,诸体该备,时有佳作名篇。
乐府诗在元诗中占有很大分量,元稹的《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并序》“取其病时之尤急者”和刘猛、李余《古乐府诗》的古题乐府19首,在元集中也列为乐府类,旨含讽喻,和《长恨歌》齐名。其铺叙详密,优美自然。元诗中最具特色的是艳诗和悼亡诗。
元稹在散文和传奇方面也有一定成就。他首创以古文制诰,格高词美,为人效仿。其传奇《莺莺传》(又名《会真记》)叙述张生与崔莺莺的爱情悲剧故事,文笔优美,刻画细致,为唐人传奇中之名篇。后世戏曲作者以其故事人物创作出许多戏曲,如金代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和元代王实甫《西厢记》等。元稹曾自编其诗集、文集、与友人合集多种。今人陈寅恪有《元白诗笺证稿》,卞孝萱有《元稹年谱》,周相录校有《元稹集校注》,冀勤有《元稹集》。
元稹非常推崇杜诗,其诗学杜而能变杜,并于平浅明快中呈现丽绝华美,色彩浓烈,铺叙曲折,细节刻画真切动人和刘猛、李余《古乐府诗》的古题乐府19首,在元集中也列为乐府类,旨含讽谕,和《长恨歌》齐名。他擅写男女爱情,描述细致生动,不同一般艳诗的泛描。悼亡诗为纪念其妻韦丛而作,《遣悲怀三首》流传最广。在诗歌形式上,元稹是“次韵相酬”的创始者。《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酬乐天〈东南行诗一百韵〉》,均依次重用白诗原韵,韵同而意殊。这种“次韵相酬”的做法,在当时影响很大,也很容易产生流弊。
乐府诗在元诗中占有重要地位,他的《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并序》“取其病时之尤急者”,启发了创作新乐府,且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缺点是主题不够集中,形象不够鲜明。和刘猛、李余《古乐府诗》的古题乐府19首,则能借古题而创新词新义,主题深刻,描写集中,表现有力。长篇叙事诗《连昌宫词》,在元集中也列为乐府类,旨含讽谕。他擅写男女爱情,描述细致生动,不同一般艳诗的泛描。悼亡诗为纪念其妻韦丛而作,《遣悲怀三首》流传最广。 在诗歌形式上,元稹是“次韵相酬”的创始者。《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酬乐天〈东南行诗一百韵〉》,均依次重用白诗原韵,韵同而意殊。这种“次韵相酬”的做法,在当时影响很大,也很容易产生流弊。元稹曾自编其诗集、文集、与友人合集多种。其本集《元氏长庆集》收录诗赋、诏册、铭谏、论议等共100卷。事迹见新、旧《唐书》本传。
李肇在《唐国史补》里曾说:“元和以后,诗章学浅切于白居易,学淫靡于元稹。”
李戡说:“尝痛自元和以来,有元白诗者,纤艳不逞,非庄人雅士,多为其所破坏。流于民间,疏于屏壁,子女父母,交口教授,淫言语,冬寒夏热,入人肌骨,不可除去。”
杜牧《唐故平卢军节度巡官陇西李府君墓志铭》:当时巴蜀江楚间洎长安中少年,递相仿效,竞作新词,自谓元和体诗 。
白居易《酬微之》:“声声丽曲敲寒玉,句句妍辞缀色丝。”《重寄微之诗》云:诗到元和体变新,自注云:众称元白为千言律,或号元和格。《余思未尽加为六韵重寄微之》:“制从长庆辞高古”。
《沧浪诗话》:“和韵最害人诗,古人酬唱不次韵,此风始盛于元白皮陆,而本朝诸贤,乃以此斗工,遂至往复有八九和者。”
《唐音审体》卷一五:“要之,元白绝唱,乐府歌行第一;长韵律诗次之;七言四韵又其次也。”
《旧唐书·白居易传》曰:“元之制策,白之奏议,极文章之壶奥,尽治乱之根。”
王若虚《滹南诗话》:“情致曲尽,入人肝脾。”
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微之以绝代之才华,抒写男女生死离别悲欢之感情,其哀艳缠绵不仅在唐人诗中不多见而影响及于后来之文学者尤巨。”
陈寅烙在《元白诗笺证稿》第四章《艳诗及悼亡诗》附《读<莺莺传>》中更明确指出:《莺莺传》为微之自叙之作,其所谓张生即微之之化名,此固无可疑。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第九篇《唐之传奇文》中说:“《莺莺传》者,即叙崔、张故事,元稹以张生自寓,述其亲历之境。”
《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一十六》
《新唐书·列传第九十九》
白居易与元稹是齐名的唐代大诗人,他们的诗歌理论观点相近,共同提倡新乐府,结成了莫逆之交,世人将
他们并称为“元白”。两人之间经常有诗歌唱和,即使两人分处异地,也经常有书信往来,并发明了“邮筒传诗”。一次,元稹出使到东川,白居易与好友李建同游慈恩寺,席间想念元稹,就写下了《同李十一醉忆元九》:
“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
而此时正在梁州的元稹也在思念白居易,他在同一天晚上写了一首《梁州梦》:
“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院游。亭吏呼人排去马,忽惊身在古梁州。”
后来两人都先后遭贬,分别被放置外地做官。于是他们经常联络,互相鼓励和慰藉。如白居易所说的那样,两人终其一生都是友情极其深厚的“文友诗敌”。白居易有诗写道: “君写我诗盈寺壁,我题君句满屏风;与君相遇知何处,两叶浮萍大海中。”
白居易这样评价元稹“所得惟元君,乃知定交难”,并说他们之间的友谊是“一为同心友,三及芳岁阑。花下鞍马游,雪中杯酒欢。衡门相逢迎,不具带与冠。春风日高睡,秋月夜深看。不为同登科,不为同署官。所合在方寸,心源无异端。”而元稹对白居易关心,更凝结成了千古名篇《闻乐天授江州司马》。
元稹的原配夫人是韦丛,娶韦氏之前曾与一女子颇有私情,此女便是莺莺。关于莺莺,描写较多的乃是元稹的《莺莺传》(又叫《会真记》),《莺莺传》则成为王实甫撰写《西厢记》的蓝本。
唐贞元十五年(799年),元稹到蒲州(今山西永济市)任小职,与其母系远亲崔姓之少女名“双文”者(即后来传奇小说《莺莺传》中的崔莺莺)恋爱。崔莺莺才貌双全,而且家中富有,但毕竟没有权势,这与元稹理想中的婚姻存在很大距离。根据唐代的举士制度,士之及第者还需要经过吏部考试才能正式任命官职,所以元稹于贞元十六年(800年)再赴京应试。元稹自从赴京应试以后,以其文才卓着,被新任京兆尹韦夏卿所赏识,且与韦门子弟交游,从而得知韦夏卿之女韦丛尚未许配与人,于是意识到这是一个走门路、攀高枝的绝好机会。贞元十九年(803年),元稹与白居易同登书判拨萃科,进入秘书省任校书郎。求官心切的元稹考虑到崔莺莺虽然才貌双全,但对他的仕途进取没有多大帮助,所以权衡得失,最后还是弃莺莺而娶了韦丛。
也许是受良心的谴责,也许是对初恋情人崔莺莺的难以忘怀,所以很多年以后,元稹以自己的初恋为原型,创作了传奇小说《莺莺传》,即后来《西厢记》的前身。
在《莺莺传》里,元稹开篇这样写道:“唐贞元中,有张生者,性温茂,美风容”,张生游于蒲时,在军人骚乱抢掠中保护了寡母弱女的崔姓表亲,由此识得表妹崔莺莺。崔莺莺“垂鬟接黛,双脸销红”的美丽,“颜色艳异,光辉动人”的俏丽让张生顿生爱慕。后来,在莺莺丫环红娘的帮助下,张生与莺莺私会西厢下,成了云雨。自此之后,莺莺“朝隐而出,暮隐而人”,与张生私会。《莺莺传》里的张生其实就是元稹自己当年与崔莺莺的故事,张生为元稹自寓。
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元稹以张生自寓,述其亲历之境。”元稹还写了“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意思是他对其她女色绝无眷恋之心,除“君”之外,再没有能使自己动情的女子了。
元稹和妻子韦丛的半缘情深为人津津乐道,元稹曾经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千古传诵的佳句,就是元稹悼念亡妻韦从而作的。
唐德宗贞元十八年(802年),太子少保韦夏卿的小女儿年方二十的韦丛下嫁给二十四岁的诗人元稹。这桩婚姻有很大的政治成分,当时二十四岁的元稹科举落榜,但是韦夏卿很欣赏元稹的才华,相信他有大好前程,于是将小女儿许配给他,而元稹则是借这桩婚姻得到向上爬的机会,不过两人在婚后却是恩爱百般,感情非常好。以韦丛的家庭背景,下嫁给元稹对于当时的元稹来说就好像天女下凡一样。她不仅贤惠端庄、通晓诗文,更重要的是出身富贵,却不好富贵,不慕虚荣,从元稹留下来几首那时期的诗来看,当时正是他不得志的时候,过着清贫的生活,韦丛从大富人家来到这个清贫之家,却无怨无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关心和体贴丈夫,对于生活的贫瘠淡然处之。元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政治上晋升的途径,却没想到韦丛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子、体贴的娇妻。古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婚后元稹忙着科试,家中的家务全是韦丛一人包办,而婚前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父亲疼爱的小女儿,韦丛的贤惠淑良可想而知,所以元稹在数年以后,总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与他共度清贫岁月的结发妻子韦丛。
唐宪宗元和四年(809年),韦丛因病去世,年仅二十七岁。此时的三十一岁的元稹已升任监察御史,幸福的生活就要开始,爱妻却驾鹤西去,诗人无比悲痛。韦丛营葬之时,元稹因自己身萦监察御史分务东台的事务,无法亲自前往,便事先写了一篇情词痛切的祭文,托人在韦丛灵前代读。但即便如此,到了下葬那天,元稹仍情不能已,于是又写了三首悼亡诗,这就是最负盛名的《三遣悲怀》(即《遣悲怀三首》) 。元稹对妻子一直有深切的思念和无法释怀的悲伤,韦丛与他同苦七年,却在他即将飞黄腾达的时候离开了他,而元稹能做的只有祭奠亡故的爱妻,以及在诗中写下自己的思念。‘‘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的夫妻总是这样,尽管互相恩爱却因为物质条件的贫瘠而无法让心爱的人过得更加幸福,韦丛因为几组情意绵绵的诗歌而永远留在了后世读者的心中。
唐代才女薛涛和著名诗人元稹的爱情是中唐文艺界最出名的爱情之一,虽然这场爱情是无疾而终,但正因为没有结果,反而更有“余味”。
薛涛是唐代著名的女诗人,她制作的“薛涛笺”一直流传到至今。她才貌过人,不但聪慧工诗,而且富有政治头脑。虽然身为乐伎,但心比天高,十分鄙视那些贪官污吏,达官贵人。 唐元和四年(809年)三月,当时正如日中天的诗人元稹,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命出使地方。他久闻蜀中诗人薛涛的芳名,所以到蜀地后,特地约她在梓州相见。与元稹一见面,薛涛就被这位年仅三十一岁的年轻诗人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两人议诗论政,情谊渐深。在薛涛的支持下,元稹参劾为富不仁的东川节度使严砺,由此得罪权贵,调离四川任职洛阳。从此两人劳燕分飞,关山永隔。
分别已不可避免,薛涛十分无奈。令她欣慰的是,很快她就收到了元稹寄来的书信,同样寄托着一份深情。劳燕分飞,两情远隔,此时能够寄托她相思之情的,唯有一首首诗了。薛涛迷上了写诗的信笺。她喜欢写四言绝句,律诗也常常只写八句,因此经常嫌平时写诗的纸幅太大。于是她对当地造纸的工艺加以改造,将纸染成桃红色,裁成精巧窄笺,特别适合书写情书,人称薛涛笺。才子多情也花心但薛涛对他的思念还是刻骨铭心。她朝思暮想,满怀的幽怨与渴盼,汇聚成了流传千古的名诗《春望词》。
由于两人年龄悬殊过大,三十一岁的元稹正是男人的风华岁月,而薛涛即便风韵绰约,毕竟大了十一岁。另外更重要的是,薛涛乐籍出身,相当于一个风尘女子,对元稹的仕途只有负作用,没有正能量。对于这些,薛涛也能想明白,并不后悔,很坦然,没有一般小女子那种一失恋便寻死觅活的做派。于是薛涛从此她脱下了极为喜爱的红裙,换上了一袭灰色的道袍,她的人生从炽烈走向了淡然,浣花溪旁仍然车马喧嚣,人来人往,但她的内心却坚守着一方净地。
元稹纪念馆
元稹纪念馆位于凤凰山半山腰,面对达城,背靠大山。纪念馆主体建筑为二层仿唐风格,配以2000平方米的广场和青石石梯、浮雕护栏,整个纪念馆简洁而大气,令人耳目一新。
进入元稹纪念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元稹塑像和元稹贬谪达州之时创作的震古烁今的长篇叙事诗《连昌宫词》。纪念馆的主展区——元稹遗韵共分元稹传略、元稹的文学成就、元稹与通州和影响与传承情四个展区。
李绅、李德裕、元稹三人在唐穆宗长庆年间,同时身处唐代政治的核心层,而且交谊深厚。这种特殊的社会地位,使得他们的文学创作带有浓重的政治色彩和现实精神。而这层特殊的关系,也使得他们的文学主张趋同,并彼此唱和。三人利用自己的文名与官声,积极提携文学后进之士,激励了文学新人,带动了文坛风气,同时也促进了文学的繁荣。所以“唐代三俊”并非纯粹的文学群体,也非历来公认的以政治为目的的党派,而是以文学家兼具政治家,或以政治家兼具文学家的“学士群体”,不仅以其创作和影响发展并丰富着唐代文学,还以其特殊的翰林学士的身份,影响着中晚唐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