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弘之 约公元三七三年前后在世字长文,南阳顺阳人,范汪之孙。生卒年不详,约晋孝武帝宁康元年前后在世,年四十七岁。雅正好学,以儒术该明为太学博士。时卫将军谢石卒,(公元三八八年)请谥,下礼官议。弘之词甚亮直,因此官终不调。出为馀杭令,卒于官。弘之作有文集六卷,(《隋书经籍志》注)传于世。
《晋书·儒林列传》
范弘之,字长文,安北将军汪之孙也。袭爵武兴侯。雅正好学,以儒术该明,为太学博士。时卫将军谢石薨,请谥,下礼官议。弘之议曰:
石阶藉门廕,屡登崇显,总司百揆,翼赞三台,闲练庶事,勤劳匪懈,内外佥议,皆曰与能。当淮肥之捷,勋拯危坠,虽皇威遐震,狡寇天亡,因时立功,石亦与焉。又开建学校,以延胄子,虽盛化未洽,亦爱礼存羊。然古之贤辅,大则以道事君,侃侃终日;次则厉身奉国,夙夜无怠;下则爱人惜力,以济时务。此数者,然后可以免惟尘之议,塞素餐之责矣。今石位居朝端,任则论道,唱言无忠国之谋,守职则容身而已,不可谓事君;货黩京邑,聚敛无厌,不可谓厉身;坐拥大众,侵食百姓,《大东》流于远近,怨毒结于众心,不可谓爱人;工徒劳于土木,思虑殚于机巧,纨绮尽于婢妾,财用縻于丝桐,不可谓惜力。此人臣之大害,有国之所去也。
先王所以正风俗,理人伦者,莫尚乎节俭,故夷吾受谤乎三归,平仲流美于约己。自顷风轨陵迟,奢僭无度,廉耻不兴,利竞交驰,不可不深防原本,以绝其流。汉文袭弋绨之服,诸侯犹侈;武帝焚雉头之裘,靡丽不息。良由俭德虽彰,而威禁不肃;道自我建,而刑不及物。若存罚其违,亡贬其恶,则四维必张,礼义行矣。
案谥法,因事有功曰「襄」,贪以败官曰「墨」,宜谥曰襄墨公。
又论殷浩宜加赠谥,不得因桓温之黜以为国典,仍多叙温移鼎之迹。时谢族方显,桓宗犹盛,尚书仆射王珣,温故吏也,素为温所宠,三怨交集,乃出弘之为余杭令。将行,与会稽王道子笺曰:
下官轻微寒士,谬得厕在俎豆,实惧辱累清流,惟尘圣世。窃以人君居庙堂之上、智周四海之外者,非徒聪明内照,亦赖群言之助也。是以舜之佐尧,以启辟为首;咎繇谟禹,以侃侃为先,故下无隐情之责,上收神明之功。敢缘斯义,志在输尽。常以谢石黩累,应被清澄,殷浩忠贞,宜蒙褒显,是以不量轻弱,先众言之。而恶直丑正。其徒实繁,虽仰恃圣主钦明之度,俯赖明公爱物之隆,而交至之患,实有无赖。下官与石本无怨忌,生不相识,事无相干,正以国体宜明,不应稍计强弱。与浩年时邈绝,世不相及,无复藉闻,故老语其遗事耳,于下官之身有何痛痒,而当为之犯时干主邪!
每观载籍,志士仁人有发中心任直道而行者,有怀知阳愚负情曲从者,所用虽异,而并传后世。故比干处三仁之中,箕子为名贤之首。后人用舍,参差不同,各信所见,率应而至,或荣名显赫,或祸败系踵,此皆不量时趣,以身尝祸,虽有硁硁之称,而非大雅之致,此亦下官所不为也。世人乃云下官正直,能犯艰难,斯谈实过。下官知主上圣明,明公虚己,思求格言,必不使尽忠之臣屈于邪枉之门也。是以敢献愚诚,布之执事,岂与昔人拟其轻重邪!亦以臣之事君,惟思尽忠而已,不应复计利钝,事不允心则谠言悟主,义感于情则陈辞靡悔。若怀情藏意,蕴而不言,此乃古人所以得罪于明君,明君所以致法于群下者也。
布在天朝,逆顺之情,暴之四海。在三者臣子,情岂或异!凡厥黔首,谁独无心!举朝嘿嘿,未有唱言者,是以顿笔按气,不敢多云。桓温于亡祖,虽其意难测,求之于事,止免黜耳,非有至怨也。亡父昔为温吏,推之情礼,义兼他人。所以每怀愤发,痛若身首者,明公有以寻之。王珣以下官议殷浩谥,不宜暴扬桓温之恶。珣感其提拔之恩,怀其入幕之遇,托以废黜昏暗,建立圣明,自谓此事足以明其忠贞之节。明公试复以一事观之。昔周公居摄,道致升平,礼乐刑政皆自己出。以德言之,周公大圣,以年言之,成王幼弱,犹复遽避君位,复子明辞。汉之霍光,大勋赫然,孝宣年未二十,亦反万机。故能君臣俱隆,道迈千岁。若温忠为社稷,诚存本朝,便当仰遵二公,式是令矩,何不奉还万机,退守籓屏?方提勒公王,匡总朝廷,岂为先帝幼弱,未可亲政邪?将德桓温,不能听政邪?又逼胁袁宏,使作九锡,备物光赫,其文具存,朝廷畏怖,莫不景从,惟谢安、王坦之以死守之,故得稽留耳。会上天降怒,奸恶自亡,社稷危而复安,灵命坠而复构。
晋自中兴以来,号令威权多出强臣,中宗、肃祖敛衽于王敦,先皇受屈于桓氏。今主上亲览万机,明公光赞百揆,政出王室,人无异望,复不于今大明国典,作制百代,不审复欲待谁?先王统物,必明其典诰,贻厥孙谋,故令问休嘉,千岁承风。愿明公远览殷周,近察汉魏,虑其所以危,求其所以安,如此而已。
见足下答仲堪书,深具义发之怀。夫人道所重,莫过君亲,君亲所系,忠孝而已。孝以扬亲为主,忠以节义为先。殷侯忠贞居正,心贯人神,加与先帝隆布衣之好,著莫逆之契,契阔艰难,夷嶮以之,虽受屈奸雄,志达千载,此忠贞之徒所以义干其心不获以已者也。既当时贞烈之徒所究见,亦后生所备闻,吾亦何敢苟避狂狡,以欺圣明。足下不推居正之大致,而怀知己之小惠,欲以幕府之小节夺名教之重义,于君臣之阶既以亏矣。尊大君以殷侯协契忠规,同戴王室,志厉秋霜,诚贯一时,殷侯所以得宣其义声,实尊大君协赞之力也。足下不能光大君此之直志,乃感温小顾,怀其曲泽,公在圣世,欺罔天下,使丞相之德不及三叶,领军之基一构而倾,此忠臣所以解心,孝子所以丧气,父子之道固若是乎?足下言臣则非忠,语子则非孝。二者既亡,吾谁畏哉!
吾少尝过庭,备闻祖考之言,未尝不发愤冲冠,情见乎辞。当尔之时,惟覆亡是惧,岂暇谋及国家。不图今日得操笔斯事,是以上愤国朝无正义之臣,次惟祖考有没身之恨,岂得与足下同其肝胆邪!先君往亦尝为其吏,于时危惧,恒不自保,仰首圣朝,心口愤叹,岂复得计策名昔日,自同在三邪!昔子政以五世纯臣,子骏以下委质王莽,先典既已正其逆顺,后人亦已鉴其成败。每读其事,未尝不临文痛叹,愤忾交怀。以今况古,乃知一揆耳。
弘之词虽亮直,终以桓、谢之故不调,卒于余杭令,年四十七。
东晋安北将军范汪之孙,名儒范宁之侄。父范康,早卒。袭祖范汪爵武兴侯。弘之雅正好学,精通儒业,为太学博士。性不畏权贵,时人称他正直。遇事敢直言不隐,颇有乃叔范宁的遗风。为此,激起桓、谢两世家大族的愤恨,使他长期不得升迁,最后死在余杭令任上,时年四十七岁。他以儒家思想,提倡忠君、节俭和礼、义、廉、耻。反对世家豪族聚敛无度、淫糜奢侈以及在其位而不谋其政的官员。晋孝武帝太元十三年(388),卫将军谢石死。因封建时代人死后按其生前事迹评定褒贬,确定称号,朝廷下令礼官议论。弘之认为谢石曾统兵抵御前秦,赖侄玄及刘牢之等取得淝水大捷,以及他开建学校等,是有功绩的。但他身居高位,不见忠君谋国的主张,只是“守职容身”,不能算作事君;他酷好财货,聚敛无厌,不能算是砺身;大兴土木,用尽心机追求奇巧,糜费财物用在婢妾和歌舞作乐上,不能算是惜力。他提出,为杜绝这种人人交相争利,“风轨陵迟,奢僭无度,廉耻不兴”的弊端,应该从根本上着眼,才能“以绝其流”。他提出的办法则是:严刑执法,树立正道,生者依据过错予以惩处;死者则贬其所恶。今按谥法规定,因事有功称为“襄”,贪财败官的称为“墨”。他主张对谢石应谥为“襄墨公”。事后,他曾写信给会稽王司马道子说:自己与谢石“生不相识,事无相干”,为维护国体,才无法计较以弱犯强的危险。他还主张应该为桓温所攻讦而遭受罢官的殷浩赠谥。并严辞指斥桓温在太和六年(371)十一月改立简文帝,以大司马握兵权镇姑孰(今安徽当涂),专擅朝政。致使上至天子,下至百官,无不畏惧。并胁迫袁宏作九锡,文件赫然尚存,可谓铁证如山。使“先皇受屈于桓氏”。现在王□以下的官员,却认为给殷浩赠谥,“不宜暴扬桓温之恶”,足见王□是报桓温“提拔之恩”。而自己与殷浩的关系,则是“世不相及”与己无关痛痒。所求的是尽到臣子之节,事君“惟思尽忠而已”。弘之的这些言论和主张,虽然符合事实,但此时桓、谢两大家的势力依然极盛,尤其是桓温的宗族。当时任尚书仆射的王□,便是桓温所庞信的故吏。这样一来,造成桓、谢、王三大家对其交怨,这便是外调弘之为余杭令,而且终身没有升迁的主要原因。所著有文集六卷。清人严可均在《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有校辑。 请入学主讲,亦辞不就。闭门讲道,虽尘几破帷,然危坐室中,处之泰然。其文世人传诵。为学贵自得之遗经,自称“肤受末学,本无传承,所自喜者,徒以师心谋道,尚见古人自得其意,不孑孑俗趋慕耳”(《宋元学案·范许诸儒学案》)。主要弟子有虞唐佐、、柴□、陈九言、邵侗、高梅、张龟年等。其学重视治心养气。他认为,“天降衷曰命”,人受之为性,性之所存为心。惟心无外,惟性无伪。伪而有外曰意,意乃人之私。善利之念起于心,其始甚微,然得失相去甚远,犹天壤之差。虽舜一罔念而狂,跖一克念也可为圣人。故要治心,其途径为学。人生而有知,但不学则愚愚则视不明,听不聪,思不达,虽然有知,犹无知也。学而不正,其祸生,甚于不学而愚。故君子以正为贵。人受命于天,本具有正性。古之人见正事、闻正言、习正人。而其要,则先正其心。所谓学即觉,而觉由于心。心之不存,何有觉。凡学“始于存心,中于尽心,而终于尽性,养心莫善于寡欲”。只有心尽空洞清明,然后才能知道性即是天理。存心之奥,在于至静,所以古立学者必慎独,做到不□不闻。为治心,他还提倡内省悔过。认为,人非尧、舜,不能每事尽善。应有过而悔,侮而改。古之圣贤,没有不由悔而成者,成汤悔,故改过不吝;孔子悔,故曰“于予与改是”;子路悔,故人告之以过则喜;子夏悔,故投杖而拜。同时,他还强调在“人伦日用”中体现“至理”,在“履践”中“尽性至命”。指出孔子无常师,大而师天地,小而师万物,上而师古圣贤,下而于人无所不师。古人之学,不越乎穷理。理之所在,即师之所在。乔梓,父子之师;常棣,兄弟之师鸣朋友之师;羔羊跪乳,有礼之师;蛾子时术,进学之师;石泉潜流,慎独之师;劲松凌寒而秀,乃后操之师;兰之馨,鲍之臭,善恶之师。有是物则必有是理,无不是吾师。
范浚之学对当时与后世均产生一定影响,朱熹取其《心箴》注《孟子》。全祖望评其“伊洛既出,诸儒各有所私。范香溪生婺中,独为崛起,其言无不与伊洛合,晦翁(朱熹)取之”(《宋元学案·范许诸儒学案》)著有《香溪文集》二十二卷。-401年)字武子,晋南阳顺阳(今河南淅川县)人。父汪,东晋简文帝为相时,曾任安北将军、兖二州刺史。宁幼年笃学,博览典籍。初任余杭令,在县兴办学校,供给生徒食宿,并率先垂范,“洁己修礼”,志行之士远近莫不宗仰。一年之后,“风化大行”。当时全国都在崇学敦教,而名气之大,宁在首位。在职六年,升为临淮太守,封阳遂乡侯,不久,召拜中书侍郎。深为孝武帝司马曜所赏识。朝廷有疑难问题,经常向他咨询和征求意见。他直言不隐,能指斥朝臣的过错,也因此得罪朝臣权贵。受到排挤,他便要求出补豫章太守。宁在郡内又大兴学校,改革旧制,并以私禄资助生徒。建学堂,读《五经》,驰名于时。江州刺史王凝之上,书说他自立家庙,波及所属十五个县。又私改城门,夺人居宅,耗费大量人力和物力,因此被免官。他居家丹杨,仍埋头钻研经籍,直到六十三时死于家中。他从巩固统治者的地位着眼,看到荒郡民众纷纷外出逃荒求生,远者余干余人,近者只有数百。但所有的徭役租赋,都由他们负担。如果有违期限,便要犯法坐牢。民众不堪其苦,只有铤而走险,叛为盗贼。如此下去,荒地越来越多,刑狱愈来愈甚。过去的徭役,一年之中不过三天,现在服徭役,一年里几乎没有三天的休息。老百姓生下儿女不能抚养,鳏夫寡妇不敢嫁娶。好比在着火的柴草上睡觉,国家的危亡就在眼前。现在边境上虽然没有战事,国家仓库里却空匮无物,财政更没有储存。可是有些人终日樗蒲博戏饮酒,一席菜肴,糜费十金;服饰的耗费,更是难以计算。歌舞满堂,奏淫靡之乐;锦衣玉食,连犬马都穿华美之服。他们终日讲不着边际的空谈,却不问田地荒芜和国家的前途。范宁主张对这些人应该收集“乡党”的反映,考察他们的所做所为,检验他的施政的优劣,然后确定对他们的升降。只有如此,才能使“贤人”接踵而至。他从维护儒术出发,极力反对王粥、何晏的空谈误国。认为他们对封建伦理.纲常名教的破坏以及享乐、腐化、虚伪,比桀纣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指斥他们“蔑弃典文,不遵礼度,游辞浮说”,致使仁义沦丧,儒业受到摒弃,社会伦理道德陷于崩溃,中原文明遭到倾覆,古人所谓“言伪而辩,行僻而坚者”(少正卯“五恶”的两种),便是对他们真实的写照。从前孔子杀少正卯于鲁,姜太公杀华士于齐,就是因为他们乱政。桀纣残暴无道,造成国破身亡,可为后世的借鉴。王粥、何晏二人,仗恃富贵而高傲放诞,贪冒声誉,画精怪以为巧。倡导邪说,危害邦国。所造成的恶果,不仅危害一代,甚至波及历代
所以主张除恶务尽。所著有《谷梁集解》、《晋书》本传称此引书“为世所重”。同时期人徐邈又为之作注,并受学者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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